那个话题实在太禁忌了，活着的人，无论是谁，都有意无意地避开着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自然也包括她本人和她父亲在内。
  “那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或者，你先跟我说说，在你的心里，她是为什么离开的……”
  多残忍，让一个女孩，去回忆小时候母亲死亡的事实。
  眼前的人对母亲是怜惜的，但对她，却并无那样的感情。
  林程雨深吸了口气，倒也将自己的认知说了出来。
  “为了要救被绑票的两个孩子，被杀了。”
  这就是她很多年的想法，当然，现在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不是因为绑票，是仇杀。”
  什么样的仇杀？林程雨很想问出口，可她的意识都有些被搅得混乱了……
  “接下来，我就给你讲个故事，有在听？”
  男人凝视着她，林程雨轻点了下头，心里头的沉重感又多了几分。
  “在上城，曾经有个豪门，他们的实力哪怕是现在的俞家都是不能比的。”
  男人说了这么一句，就转移了视线，没再看林程雨。
  林程雨却是被挑起了浓浓的兴趣，认真地看着男人，听着他说的话。
  现在的俞家都不能比的，她记得有人说过，当年的程家就是那么一个家族，真正的豪门……
  可惜好景不长，现在上城估计没多少人还记得那些年辉煌无二的程家。
  “那个家里有一对父母，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一男一女，这四个字，却是让林程雨立刻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如果这人口中的男孩是他本人，那他妹妹似乎就是她母亲。
  可惜，据她所知，爱丽斯并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程家可没有男孩啊……
  她也不打断，继续听着，也猜测着。
  “家里父母都挺忙的，那两个孩子并没有多少时间能见到他们的爸妈。男孩比女孩年长好几岁，所以一直也很照顾妹妹……”
  “妹妹又长得很漂亮，很可爱，男孩学习之余，都尽量陪在妹妹身边，陪她玩，给他讲故事。”
  说到这，林程雨敏锐地察觉到男人不仅声音多了几分感情色彩，就连脸上也多了一丝柔和。
  “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很好……可惜好景不长，在男孩十六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从此就改变了那两兄妹的一生。”
  林程雨很好奇，隐隐觉得这男人口中的“男孩”就是他本人。
  可，这女孩又会是谁？
  如果不是程家，会是哪一家的？
  ……
  “那一天，男孩带着妹妹一起出门，那天晚上原本两人是要参加家里一个很重要的宴会，但妹妹早上起来，就吵着要去滑冰场。”
  “这是男孩之前就承诺了妹妹的，所以他没有拒绝。他们出门了，却再也不能一起携手回家了。”
  听到这，林程雨感觉胸口的位置闷闷的，呼吸也不太顺畅。
  男人继续说着：“那天出门，他们就遇到了仇杀，男孩拼死护住了当年还不到十一岁的妹妹，两人自此却是分开了。”
  话说到这，男人没再说下去。
  他的表情与在墓园看着墓碑照片的样子，极其相似。
  “妹妹以为哥哥死了，他们的父母也没有找回他们的儿子，从此程家就只剩下一个女娃娃。”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
  林程雨疑心，却还是否认道：“我母亲没有哥哥。”
  “林汇文告诉你的？还是你外公、外婆说的？”
  男人的语气带有自嘲的味道，林程雨却是被问得毫无底气。
  父亲没有跟她说过，他们之间本就话不多，提起爱丽斯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三次……
  至于外公和外婆，她跟他们见面的次数更是少得不行，而且外婆还认不得人……
  “不用这么紧张，一个故事罢了。我也没指名道姓说些什么不是……”
  那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明明之前还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这会又换了一副口吻。
  可，林程雨却并没有他的话有任何的宽心，相反，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了。
  “别紧张。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西朗也快找到这儿来了。要不，我们先坐在这休息会？”
  ……
  这突然还提到了西朗，林程雨心里变得更加沉甸甸的了。
  这人跟西朗的关系不一般，看着还是很密切的那种。
  “您……跟西朗，是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问很没有礼貌，但林程雨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跟西朗会不会有血缘关系？
  如果西朗是眼前这人的儿子，而她是爱丽斯的女人，这人跟爱丽斯又是兄妹，那她跟西朗不就是表兄妹了？
  这一层关系，让林程雨有种后怕的感觉。
  “你以为呢？”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人云淡风轻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林程雨这回直接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跟他……我跟西朗……有血缘关系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程雨还是潜意识里相信了他说的故事，也将那男孩跟他妹妹，代入成为了眼前的男人和她母亲。
  所以，对于西朗跟她的过去，她也纠结起来了。
  “他就在你身后，你自己问一问他。”
  男人朝她努了努嘴，林程雨顺着他的指向侧过身去，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西朗。
  有些日子没见，他似乎瘦了些，脸上的轮廓又更深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朗走到林程雨身边，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几乎是怒吼般地质问着轮椅上的男人。
  “我就想见一见程雨。你瞎紧张什么。哦，对了，程雨，好像有问题想问你……”
  男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笑，林程雨看着心更慌乱了。
  而且，这男人左一句“程雨”，又一句“程雨”地唤她又是怎么回事？
  真把她当亲戚看了？
  ……
  西朗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林程雨立刻收起了手，不让他碰到自己。
  西朗察觉到她对他的疏离，一如之前的几次碰面。
  不过除了疏离，他还感觉得到，她对他竟然多了一份紧张，甚至夹杂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