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月在公司创办伊始，就制定了一整套规范流程。闲来无事，经常拉人去天台洗脑，喊口号，说励志故事。
  今天演练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让那些远航集团来的新人，看得目瞪口呆。
  程雅静迟疑道：“秦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秦霜月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貌似随意地问道：“据你们所知，出售理财产品，提成是多少？”
  有人回答：“不一定，大约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左右。”
  秦霜月抬起一只玉掌，轻轻翻转，用无比魅惑地口吻道：“在我这儿，是百分之十。”
  所有人立刻倒吸凉气：“也就是说，卖了十万块，自己就能捞一万，哦天！”
  有些人开始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讨论，但大部分人，依然满脸鄙视。
  “我们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学的不是市场营销，就是工商管理。干电话推销员，跌份！”
  “就是，我们进入远航集团，是为了改变世界的。”
  “不错，这种投机倒把的生意，除了挣点钱，对社会进步、人类发展，半点贡献都没有！”
  听了这些酸味十足的话，秦霜月冷笑一声：“哼，是么？”
  向不远处招招手：“耗子，过来。”
  江浩瀚早就做好准备，看见老板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点头哈腰：“秦总好。”
  “告诉他，你是什么学校出来的。”
  江浩瀚脚后跟一并，肃然立正：“报告秦总，新东方学校，美容美发专业！”
  “哈哈哈……美容美发！”所有人都笑喷了：“这芝麻大点的公司，员工还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怪人都有。”
  面对众人的嗤笑，秦霜月不动声色：“你再说说，这个星期挣了多少钱？”
  听见这句话，江浩瀚立刻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说：“这星期我不够努力，才挣了八万多。”
  众人集体变色：“什么，八万多，一星期？”
  秦霜月挥手让江浩瀚离开，面向众人，面带不屑。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声音尖利清亮。
  “你们在远航集团，每年能拿多少？三十万，五十万？我手下一个学美容美发的，挣得比你们多十倍！”
  “什么重点大学，什么市场营销，我呸。”
  “说我的公司只有芝麻大？出门左转，去那家全球排行第一连锁餐饮。你们这群垃圾，只配在麦当劳里卖垃圾食品，那里才是你们的归宿。”
  “你们想改变世界？那好，首先请改变自己！”
  说着，秦霜月举起手机，环视四周：“现在，请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啊？”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美女老板，在搞什么名堂。
  “这不就是……手机么？”
  秦霜月一声轻叱：“错！在我的眼里，这是聚宝盆，这是摇钱树！”
  她双眸如炬，好像两团火焰在燃烧，“啪”的一下，将手机扔在地上，砸得粉碎：“可是，如果没有你们，这就是玻璃和塑料。”
  “如果，女朋友的家人说，没有独栋别墅，就不许结婚。太好了，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如果，男朋友的家人说，你出身低贱，配不上我的儿子。太好了，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想一想波尔多的葡萄庄园，想一想北海道的箱根温泉，想一想罗马的古朴，想一想巴黎的浪漫。”
  “想一想米兰时装周，想一想迪拜摩天塔，想一想阿拉斯加的冰山，想一想非洲大陆的狂野。”
  “这些地方，都是你们的梦想吗？太好了，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最后，再想一想家乡的父母，他们年事已高，他们需要陪伴。想让他们来到江城，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太好了，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有几个性情奔放的，已经迫不及待。随意挑了张桌子，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推销大业。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余人，比较老成持重，依然心有顾忌。
  “百分之十的提成，哪有怎么高，不会是违法的吧？”
  对于这些人的疑虑，秦霜月自然有解决之道，她玉臂轻抬。
  “你们看，这个人是谁？”
  只见在公司门口，一个身姿挺拔，英气俏丽的女子，正款款走进。她留着清爽的麻雀尾巴，上身穿素色短袖衬衣，下摆随意地掖进牛仔裤，脚上是高帮警用皮靴。
  虽然凌薇没穿警服，但她的音容笑貌，最近红遍江城。大街小巷，论坛网站，都有她的身影。
  立刻有人认出来，神情兴奋道：“警界之花，辣手女神探！”
  “哇，真人比电视里有气质。”
  凌薇今天被秦霜月用电话召唤，说有重要事情商量。可进门一看，她的眼睛，立刻瞪得圆溜溜。
  现场热火朝天的景象，让她有一种熟悉感。想了半天，“哦，这里的架势，跟那些非法集资的公司很像。”
  凌薇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秦霜月一把搂上她的腰肢，亲密无间地向众人介绍道。
  “这就是凌警官，我的好姐妹，当时她在春风街担任派出所所长。打鼓街农贸市场项目，就是她一手策划、实施的。”
  秦霜月的话一出口，凌薇就觉察不对劲，连忙开口辩解：“其实我……”
  “哄——”众人一拥而上，拍照的拍照，合影的合影，签名的签名，哪容她说半个不字。
  一通忙活之后，凌薇额头见汗，还想再说两句。秦霜月使个眼色，林羽鸿立刻会意，上前将她连哄带骗，弄去了院里。
  秦霜月笑眯眯地拍拍手掌：“这下大家相信了吧？都去干活，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凌薇半推半就，被林羽鸿揽在怀中，不停扭动身子。不依不饶地叫着。
  “秦霜月，你竟然拿我当活广告，快点出来，跟我解释清楚！”
  林羽鸿嘻嘻笑着，一边安抚，一边乘机揩油。在她的脑袋上抚摩着：“警花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警服的样子，英姿飒爽哦。”
  凌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去了重案组，要是穿警服，还怎么查案子？”
  “哦，不错不错。”林羽鸿恍然大悟，然后眨眨眼睛：“下次，在家里穿给我看，好不好？”
  林羽鸿那挤眉弄眼的神情，立刻让凌薇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心思。
  “去去，没心情跟你玩，快让秦霜月出来，我要好好问问她，究竟有没干违法乱纪的事。”
  秦霜月将众人安排妥当，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来到院中。
  娇呼着：“哎呦呦，我们的小警花，满口法律正义，该不会是，作报告留下的后遗症吧？”
  “哼，懒得跟你斗嘴。我来问你，今天你让我过来，究竟有何意图，是不是想骗钱？”
  秦霜月还没答话，忽然里面传来一声怪叫：“哈哈哈，我卖出去十份！”
  林羽鸿一听，立刻冲进去，卸下背上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扎新票子。
  “你的奖金，拿去！”
  只听里面一阵鬼哭狼嚎，噼里啪啦鼓掌，然后是雄浑有力的口号。
  “努力，奋斗！”
  凌薇听得心里直哆嗦，望向秦霜月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还说你不是在搞非法活动？”
  秦霜月慢悠悠回屋，拿来一份厚厚的合同书：“看看，这是我和银行签的协议，委托他们发行理财产品，合情合理合法。”
  见凌薇一目十行地看着，秦霜月阴阳怪气道：“不过我很怀疑，以你的智商，能不能……”
  凌薇抬起脑袋，葱尖般的素手轻点：“喂，这里分明写着，佣金只有百分之一。”
  秦霜月很是讶异：“咦，小警花有长进，看来这些日子，你没白吃饭。”
  凌薇顿时洋洋得意：“嘿嘿，那当然。”
  “不过，你忘了最后一条，内部员工参与销售，除规定提成外，还给予一定溢价奖励。而且，最终解释权，归公司所有，懂了没？”
  凌薇听得两眼茫然，口齿不清道：“溢……溢价，啥意思？”
  “嘻嘻，不懂了吧？”秦霜月向她摆摆手：“回去读几年书再来。”
  “咯吱咯吱”凌薇听得紧咬牙关，丢下合同书，扭头就走。心说：“等我回去，向秋眉姐请教几招，再跟你一决雌雄！”
  秦霜月笑眯眯地招呼：“这就走啦，再玩会呗。”
  林羽鸿也跟着挥手：“警花妹，记得下次休班的时候，穿警服给我看哦——”
  “去你的！”凌薇头也不回，举起右手，中指高高竖起。这几天在重案六组，跟着杨志和一群大老爷们厮混，这丫头学得更野了。
  秦霜月看得直叹气：“唉——没教养的丫头。今后谁敢娶她，就是自寻死路。”
  “不会啊，挺有个性的，我喜欢。”
  “得了得了，人都走了，还是去关心一下你的静静吧，她好像被我洗脑过度，变傻了。”
  “静静？”林羽鸿听得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哦，说程雅静呢！”
  此时的程雅静，已经完全呆住。她刚带来的四十个青年男女，商界才俊，原本儒雅斯文、温婉可人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的脱了西装，拽掉领带，拎在手中四下挥舞。脸上肌肉扭曲，嘴里口沫四溅。
  女员工发髻散乱，毫无淑女风范地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掩着嘴巴，说得眉飞色舞。
  时不时，会有人“嗷”一嗓子，窜上办公桌，挥舞拳头。
  “我卖了二十份，掌声在哪里？奖金在哪里，钱，我要钱，快给我钱！”
  程雅静惊愕地喃喃自语：“天那，这些人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