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陈小武坐在办公椅上，冷着脸道。
  何润生见他如此神色，仿佛要吃人一般，不由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陈小武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怎么，有话说？”
  何润生迟疑道：“何总，以我之见，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惊动那王自清为好，万一被他察觉到了什么，到时候想要查其它门店的情况恐怕就不容易了。”
  陈小武本来不打算听从他的意见，但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以王自清的城府和多疑的性格，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这家伙是个狡猾多端的狐狸，绝不能轻易小觑。
  沉默片刻，陈小武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淡淡道：“放心，就算他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何润生点点头，默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王自清进来了，看到何润生时，神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也会在这里。紧接着，他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一个集团总裁，一个公司总经理，这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无聊而凑在一起喝茶聊天，必然是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他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遍，觉得除了今天早上宏盛集团毁约又突然莫名恢复合作的事情外，应该不会有其它什么事能够惊动这两个人。
  他眼角余光悄悄扫了眼办公室里的二人，细细观察了一下，并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心中不由有些狐疑起来。
  “何总，不知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王自清先向陈小武二人打了个招呼，谨慎的询问道。
  陈小武扫了他一眼，似是而非的问道：“你觉得现在这东区门店大概会有什么事需要用到你？”
  王自清闻言不由一怔，感觉陈小武这话问的忒是奇怪，他是超市采购科的科长，当然是负责超市的采购这一块了。
  但王自清相信陈小武绝不会仅仅只是这么随口一问而已，其中定然有什么深意。而且他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陈小武想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何总，我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意思……”王自清不清楚陈小武的真正目的，只好装傻充愣的问道。
  陈小武摆手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是负责采购的，对市场的了解应该很深，你觉得我们超市现在应该进哪些商品比较合适？如果你是经理的话，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提高我们门店的销售额和利润？”
  王自清这下是真被陈小武的一连串问题给弄迷糊了，前面的话听着是想让自己滚蛋，但接下来的话却又好像是准备提拔自己，这何总究竟是想闹哪样？
  而且陈小武明知道自己和他是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合，但他却仍问自己这些很敏感的问题，未免有些不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王自清脑子里千回百转，心中暗自揣测陈小武的真正意图。可惜，陈小武东打一枪西打一炮提出各种问题，根本没有一个中心点，他绞尽了脑汁也没琢磨透陈小武想干什么。
  “何总，我只是一个小科长而已，哪敢在您和何总经理面前班门弄斧丢人现眼，您还是别难为我了。”生怕多说多错的王自清决定还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少说话为妙，于是婉言拒绝道。
  但陈小武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脸色一沉，不悦道：“让你说你就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如果你这不懂那不会，不能帮公司赚钱，那我花钱请你做什么？吃干饭吗？”
  他这番话说的相当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留，直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自清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停变幻，心里感觉甚是难堪。
  何润生瞧着他的模样，却是感觉心里平衡了许多，总算有人陪着他一起挨骂了。人嘛，都是这样，看到别人跟自己一样惨，甚至更惨，心情莫名就会舒坦一些。
  咬了咬牙，王自清道：“既然何总问我，那我便斗胆说几句。我觉得依照富谷目前的情况，并不是单单靠进一些卖的俏的商品就能改变困局的，还得从大局上调整商品结构，改变经营的策略。”
  见王自清终于老老实实开口了，陈小武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淡淡道：“然后呢？”
  “我们可以通过策划丰富的促销活动、更具吸引力的商品价格、也可以引进更多的新商品、差异化商品，提高顾客的购买力;也可以根据周边顾客的消费层次，提高商品的档次，推出高品质、高单价的商品，或是提供大包装的商品促销，提高顾客单品购买金额;也可以提供特色服务，定期定货、送货上门等服务，提高顾客购买金额。”王自清侃侃而谈道。
  可能是感觉到这次如果自己不好好表现一下能力，恐怕陈小武真会把自己扫地出门，因此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打马虎眼，说的有板有眼，相当认真。
  陈小武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没想到这王自清说的头头是道，看来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何润生显然也没料到王自清说的有模有样，不由讶异的看了陈小武一眼。
  不过以他的丰富经验，却是一眼就看出王自清在刻意避重就轻，所谈的都是超市的外因，避开了超市的内在问题。
  有句老话说的好，家国不宁，何以安天下；内患不消，如何除外忧。
  超市的内部问题不彻底解决，不管王自清说的如何天花乱坠，画的饼有多大，都是然并卵。
  这个问题不仅何润生看出来，陈小武也同样看的一清二楚，知道王自清有偷奸耍滑的嫌疑，只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打算直接把这问题提出来，免得引起王自清的戒心。
  “说的不错，还有吗？”陈小武故作全神贯注的模样，不耻下问道。
  兴许是受了陈小武的鼓励，亦或是王自清觉得这是一个获得陈小武信任的机会，神色一振，滔滔不绝道：
  “利润的控制点在于人效、人数、综合毛利率、经营费用。我觉得我们可以合理规划排班时间，减员增效;也可以加强员工培训、提高员工专业技能、制定员工激励机制、提高员工素质、采取责任承包制等等方式，提高员工积极性，达到用更少的人创造更大的效益，或者是使现有的人员创造更大的效益。”
  “还有吗？”陈小武一边暗自琢磨王自清的话，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不得不承认，抛开王自清背后的势力和目的，这家伙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尤其是他的这个建议正是陈小武目前正在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
  只是他毕竟接触超市这一行时日尚短，经验上有所不足，很多事情不可能考虑的很周全，也不知道具体该从哪里入手。但王自清这一番话却是给了他一个提示，让他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对接下来如何展开工作有了一个更明了的计划。
  王自清有些错愕的看着陈小武，被他不停追问‘还有吗’给问傻了，心说我又不想让你们超市好起来，要不是你这么逼着我，我都懒得说这些，现在你还这么穷追不舍的问，难不成想把我榨干不成？那想的也太美了。
  “没有了，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么多。”王自清很干脆的摇摇头，一点犹豫都没有，显然是真不打算说了。
  陈小武与何润生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轻轻颔首，知道想再从王自清嘴里榨出点什么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当即陈小武点头道：“好，你的这两个建议都不错，我会好好考虑的，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去忙了。”
  就这么轻易让自己走了？
  疑心病相当重的王自清狐疑的看了看陈小武，又瞧了瞧一言不发的何润生，怀着猜忌之心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办公室。
  “感觉如何？”陈小武沉声道。
  “有几分真本事，可惜心不在我们这边。”何润生颇为遗憾的摇头道。
  陈小武深有同感的颔首道：“那你觉得他的建议如何？”
  “建议不错，有相当大的可行性，但我认为这还远远不够。众所周知，利润的一个控制点在于销售收入、销售成本和经营费用。如何提高销售收入，减低销售成本，这是一个一而二，二合一的问题。其重点应该放在如何减低销售成本，即采购成本。”
  “采购人员的工作就是365天天天谈判，采购成本的降低就是在于采购谈判的水平。所以我觉得，无论是东区这家超市，还是富谷公司的其它门店，都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你的意思是……这王自清是必须要换掉了？”陈小武舔了舔嘴唇，凝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