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韩……”
  齐海燕表情猛地紧张起来，眼底划过一丝震惊，“怎么，你接触到姓韩的人家了？还是……他们找你麻烦了？”
  齐海燕的反应出乎苏云叶的意料。
  苏云叶点点头，“有一些小麻烦，跟他们家有关系。”
  她话音落下，齐海燕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张白净的脸气得通红。
  “韩家简直欺人太甚！你才刚来燕市多久，手就伸到你那边去了！他们还要不要脸！”
  苏云叶紧盯着齐海燕的反应。
  看她气成这个样子，说明这个韩家是敌非友，跟蒋家的关系并不好。
  “大伯娘，你别生气。这个韩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跟咱们家有过节吗？”
  “韩家……”齐海燕矮身坐下，犹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韩露这个名字。”
  韩露？
  那不是蒋宏宣的前妻……
  苏云叶猛地怔住，她怎么把这号人给忘了！
  韩露不正是姓韩么！
  “不仅听过，还见过本人。她曾经去过县城，找过我爸。”
  这事齐海燕并不知道，她明显吃了一惊。
  “韩露还跑去县城了？她怎么有脸敢去找你爸？果然，韩家个个脸皮都厚的很，论不要脸的功夫，谁也比不上她家。”
  “大伯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叶追问。
  齐海燕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事说来话长，你爷爷奶奶就快要遛弯回来了，咱们别在家说，去外面说吧。”
  蒋家旁边有一个公园，两人沿着公园人工湖的堤坝边走边聊。
  “这都是早些年的事了，你爷爷奶奶根本不让提，我担心他们听了气坏身体，也不敢在家说。解放前，韩家在燕市根本排不上号，他家只是依附着沈家生存的一个小家族……”
  ‘沈家’两个字落在苏云叶耳中，她心口顿时跳了两跳。
  强压下内心悸动，她耐心听齐海燕往下说。
  “沈家你应该还记得，上次你还问过我关于沈家的事。”
  苏云叶点点头。
  齐海燕继续道：“解放后公私合营，沈家的工厂、商铺都渐渐被收归国有，沈家的势力被削弱大半，韩家也不好过，更是苟延残喘。关键时刻，沈家帮过韩家大忙，才让韩家侥幸存活下来。后来动乱开始，韩露的大哥韩武业竟然当上了造反派的头头，还把矛头指向了沈家。沈家老爷子和长子沈瑞庚想尽办法，才保住沈家。也因为这事，韩武业把自己亲爹都给生生气死了。
  等韩家老爷子一死，韩武业更加有恃无恐，没过几年，他就陷害沈瑞庚和你父亲，拿出所谓证据，指明他们的文章在影射当时的某位大领导。后来，你父亲被下放到县城去劳改，沈瑞庚更惨，被送去了大西北。西北戈壁，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开始沈瑞庚还有书信寄回来，后来就音信全无。沈家和咱家都托人多方打听过，但再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苏云叶心口砰砰剧烈跳动，脸上却保持着平静，“人在西北，就这么没了踪影？跟他一起劳改的人呢，就没一个知道下落的？”
  齐海燕缓缓摇头，“傻孩子，你不知道西北的劳改农场是个什么样子。人到那边，熬不了多久的。等人没了，或许连个铺盖都没有，就扔在戈壁里，最后连块尸骨都找不回来，更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过去我也不知道这些，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人能找回来。可如今连沈老爷子都放弃不再找了，结果……可想而知。”
  苏云叶倒抽一口冷气。
  对于这段历史，她前世虽然知道一些，但并不详尽。
  苏云叶默然垂下头，她还是过于天真，忘记了这段历史的残酷。
  可这么一来，岂不是说……沈黎父亲生还的希望几乎没有。
  苏云叶狠狠咬住下唇。
  “这事还没完。你见过韩露，应该知道她是你父亲的前妻。当初你父亲他……其实这事不该我告诉你的，但涉及到韩家，就不得不说了。你父亲他年轻时认识韩露后，执意要娶她进门。那时候韩家还跟沈家交好，唯沈家马首是瞻，而咱家跟沈家世交，就这样同韩家也有了一些交往。
  但那时候你爷爷就看出韩武业不是善辈，连带着他家兄妹几个都是如此，所以那时候他执意不肯让你父亲娶韩露。最后你父亲到底还是娶了她，也和家里闹翻了。谁知结婚没几年，他就被大舅哥韩武业给告发，还牵连到沈瑞庚。他前脚被抓，后脚韩露就同他划清界限，离了婚。”
  这些事当初韩露来闹事时，苏云叶多少知道些，但并不详尽。
  如今听齐海燕完整说起，才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沈瑞庚遭了难，且全因韩武业而起，可所有人都没料到，最后韩武业却跟沈瑞庚的亲弟弟沈瑞寅成了好友，沈瑞寅还娶了韩武业的另一个妹妹，韩琳。”
  苏云叶吃惊道：“沈瑞寅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娶了韩琳？沈家老爷子怎么肯？”
  齐海燕怅然道：“不肯又如何。那时候沈老爷子因为沈瑞庚的事，受了太大打击，一病不起，根本奈何他不得。也从这时起，有了韩武业的支持，沈瑞寅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出来，他架空了沈老爷子，还要对沈瑞庚的独子沈黎不利，好在沈老爷子当机立断，将沈黎送出燕市，才算保住了他。”
  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突然被提起，苏云叶呼吸都乱了几分。
  她果然没猜错。
  沈黎的确是到县城躲避危险的。
  而偏偏那里恰好是蒋宏宣所在的地方，估计也是沈老爷子事先计划好的。
  多一个人照应，他才会放心。
  “那么，就是从这时候起，咱们家和韩家，彻底断绝来往了是吗？”
  “咱们家交好的，从来都是沈老爷子和沈瑞庚。至于沈瑞寅，那种狼子野心的混账，咱们家是不认的。因此，自从沈瑞寅架空沈老爷子，掌管沈家后，咱们蒋家和沈家，明面上就算是没干系了。而韩家，和咱们家更是撕破脸皮，再不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