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家越乱，冯氏越是得意，直言这辈子都不会让苏晓进她家门。
  这日上午，冯氏见家里的的米缸空了，面口袋也只剩一顿的口粮，瞅瞅西屋温子书还在读书。这两日没有米，只去地里摘些南瓜地瓜吃，吃的两人脸色都有些发黄。
  冯氏厚着脸皮想去邻居王老三家借些，又想到王老三媳妇昨日还在门口说自家儿子在城里做工每天能挣三十文，而有些人只知道读死书，家里穷的饭都吃不上了，读书有什么用。
  这样的指桑骂槐，冯氏怎么会听不出来，当时便出去和王老三媳妇对骂起来，告诉她以后自家儿子中了举人老爷，让她不要求上门来。
  昨天刚吵过架，今天再去借米，她搁不下脸。
  想了想，将家里最值钱的十个鸡蛋带上，打算去娘家看看。
  冯氏是娘家在小阴沟，离长山村有四里地，家里父母已老，跟着兄长和长嫂过日子。
  进门的时候，冯家人正在吃午饭，看到冯氏进门，嫂子孙桂花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哼道，“这是又打秋风来了，肯定家里又吃不上饭了！”
  冯母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冯氏的哥哥冯根皱眉道，“吃你的饭，哪那么多话？”
  还是冯根的女儿冯环起身迎出去，“姑母来了！”
  “几日不见，环儿又变俊了！”冯氏笑着进屋，喊道，“爹，娘，哥，嫂。”
  桌子上放着几个窝头，一盘炒萝卜，每个碗里的稀饭汤水清澈可见，能数过来的几粒米。
  “吃饭了吗？一起坐下吃点！”冯母站起来道。
  冯环忙去拿碗，“我给姑母盛一碗稀饭。”
  冯氏早晨就吃了半块红薯，又走了一路的确饿了，还没应声，就听孙挂花对自己女儿喝道，“盛什么稀饭？你姑母家里养个秀才，难道还稀罕咱们家的饭，你赶紧坐下。”
  冯氏忙道，“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先坐着。”冯母道。
  “是，你们吃饭，不用管我！”冯氏坐在门边的木凳上，咽着口水，看着他们一家人吃饭。
  冯母和冯爹吃饱了，将冯氏叫进西屋。
  冯氏把门帘放下来，才低声道，“爹，娘，女儿有事想求你们。”
  “什么事？”冯母问道。
  “上个月子书去湛江府参加乡试，把家里的银子都带去了，现在家里实在没钱了，可是子书每日读书费神不能饿着。咱们家里还有没有银子？借我一些。不用多，有二两就行！”冯氏讷讷开口。
  冯母和冯爹一听就皱紧了眉，还没开口说话，就见门帘“噌”的一下被人撩开，孙桂花手里拿着冯氏来时提的篮子往炕上一扔，“就知道你回来就没好事！拿了几个破鸡蛋就想借二两银子，以为我们家是地主呢，你看看自己娘家住的什么房，吃的是什么糠，还好意思张口就借二两银子！”
  冯氏被数落一顿，也没了好脾气，“我是跟娘借，又没跟嫂子借！”
  “跟你娘借？”孙桂花掐腰冷笑一声，“看看你娘和你爹多大年纪了，如今只会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吃，哪里还能挣一个子回来？”
  冯氏噌的站了起来，“大嫂，你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娘和爹年纪大了，挣不了钱，但是家里的屋子和田都是爹娘给你们的，做人得有良心。”
  “我呸！”孙桂花啐了一口，“看看你们冯家这几间土屋，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们冯家，吃苦不说，还要摊上一个每天回娘家钱的小姑子。”
  冯氏气的浑身发抖，“你说话没良心，我怎么总是回家要钱了？”
  “每次空手回来，走的时候衣服里不是装米就是装面，都是你娘偷偷给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冯根撩帘进来，喊道，“吵什么吵？”
  冯环也拉住自己娘，“娘，少说两句吧，姑母肯定是有难处才跟咱们张口的。”
  “谁家没有难处？咱们家日子就好过吗，凭什么去填他温家那无底洞？”孙桂花怒道。
  冯氏吵不过她，只能去求冯根，“哥，你再帮我一把，等子书中了举，他就成了举人老爷，到时候有五百亩的免税田，把咱们家的田也记过去。”
  “别说的那么好听，那举人老爷是说中就能中的？咱们村里的刘秀才都五十多岁了，考了将近十次，到现在不还是个秀才！”孙桂花大声道。
  冯氏继续求冯根，“子书一定会中的，等他中举，我立刻把之前的钱都还上。家里实在没米下锅了，大哥，你就算心疼你外甥。”
  孙桂花瞥着自己男人，“你今日要是敢拿钱给她，我立刻回娘家去。”
  冯根瞪她一眼，为难的对冯氏道，“家里也没有银子，前段时间我又犯了一次病，很久没去城里做工了，爹咳嗽也有些日子了，因为没钱才一直没去治。”
  “大哥，家里总比我好过一点，没有银子，你借我一点粮食也行！”冯氏苦苦哀求。
  “不是大哥不肯帮你，实在是家里也困难，新粮还没下来，旧粮已经见底了，再过几日我们也要借粮吃了！”
  冯氏知道家人不会帮她了，一改之前求人的态度，冷笑道，“自家人也是靠不住的，你们眼见自己亲人饿死也不肯帮忙，我今日记住了，将来子书当了举人老爷，到时候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不帮衬家里。”
  孙挂花不屑的道，“举人老爷？做梦去吧，去年让他做个教书先生都不肯，只知道死读书的傻子，还能指望他中举人。”
  “你放屁！我家子书一定能中！”温子书就是冯氏的软肋，被人一戳，立刻炸毛。
  “你才放屁，滚出去，别在我家里撒野，这里是冯家！”孙桂花跳脚喊道。
  见两人要打起来，冯母拉着冯氏往外走，“别吵了，你先回去吧。”
  冯氏抹泪道，“娘，若不是真的遇到难处，我也不能求到家里来。”
  “娘知道！”冯母自衣服内兜里颤巍巍掏出二十文钱给她，“娘只有这些，你先拿着，买几斤糙米，好歹够吃两日。”
  冯氏接过来，虽然少了些，但也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