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局三楼通往二楼的楼道间，王强突然哼了一声，“杜股长，这个杨定最近怎么回事儿，越来越放肆了，我作为股长，安排他做事情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杨定工作照样做，不过以前的老实、踏实没有了，高傲得很，让他办个事情，好像是他给了天大的恩情给我一样，好像做了事情我就欠他一个人情一样。”
  马上就要去分管产权股的谭局长办公室了，所以王强提前和杜佳妮通通气，听听她是什么意见，以前根本不用问，杨定是唯一下派的人选，不过这些天来王强摸不透杜佳妮的脾气了。
  杜佳妮并没有和王强一样“义愤填膺”，随意一笑，“王股长，年轻人嘛，没这么多讲究，成熟起来就好了，你的要求别这么高，现在局里能做事情的人毕竟不多了。”
  王强看了杜佳妮一眼，果然，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对劲儿，她平时对下属可是很严格的，绝对比自己还要强势，以前若是杨定吊二郎当的做事情，杜佳妮当场便会把杨定给狠批一顿。
  谭亮是分管产权股的副局长，窗口人员不足已经严重影响了正常的轮换制度，政务中心为了工作人员的身心健康着想，也找局里谈过几回，还来了正式的公函。
  产权股能下派的人扳扳手指头也能数出来，除了两名股长，仅剩下刘芬、付大伟和杨定三人，不怕产权股办公室的人员减少，因为马上局里会来一名高材生，张天河已经决定把她分到产权股工作了。
  谭亮是付大伟的亲戚，所以这三人谭亮只在乎付大伟，他作为分管产权股的副局长，要是连付大伟也保不住，他真是枉为副科级干部。
  至于下派杨定还是刘芬谁，谭亮根本不在乎，但他心里还是有谱的，刘芬和王强有些关系，而王强又是李副局长的人，所以这次谁会悲剧根本没有悬念。
  谭亮靠在老板椅上摆弄着电脑，王强和杜佳妮进来以后，谭亮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桌面上，右手还握着一支钢笔。
  “好了，今天找你们来，是商量商量下派去产权股窗口人员的事情，现在有刘芬、付大伟和杨定三个人，你们先说说想法吧。”
  王强咳了咳，首先发表意见，“谭局，产权股里的付大伟能力很强，做事机灵，业务熟悉，是个可造之才啊。”
  王强先把付大伟表扬了一番，把谭亮给稳住，然后接着讲道，“刘芬同志虽然能力差一些，不过她那年纪了，能做些事情已经不错了，我们不能有太高的要求，而且我认为，岁数大了下派去窗口，形象也不符合。所以谭局，我个人建议把杨定派去，从各个方面看来，杨定都是个合适的人选。”
  谭亮点了点头，付大伟是保住了，刘芬四十几岁了，万一去了窗口，哪天更年期提前发作，还不和办事群众吵翻天。
  王强的分析和谭亮之前的想法完全相同，事实就是这样，杜佳妮应该也是这么个意思，谭亮说道，“杜股长，你的意见是不是和王股长一致。”
  要是放在前些天，杜佳妮会毫不犹豫的把杨定的名字抖出来，不过现在不同了。
  真把杨定派下去，他肯定会有意见的，到时把自己和张天河的事情四处宣传，影响就大了。
  杜佳妮虽然只是副股长，但也在官场混了多年，而且学习观察能力很强，马上想到了对策，杜佳妮说道，“谭局，表面上看来，派杨定去窗口是最适合的，不过我说说自己的意见。杨定到产权股一年时间，工作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相信谭局和王股长都是看在眼里的，产权股是个对外的办公室，需要杨定这个四处跑动的机动人员，而刘芬呢，摆着老资格什么事情都不做，占用了股里的重要指标，我建议从别的股里抽调人员，刘芬调离产权股。”
  杜佳妮最近看杨定也顺眼起来，相反，对于刘芬这个老滑头她十分厌恶，这次也算是个机会，把这个老女人踢走。
  杜佳妮也没把事情做绝，让刘芬离开，但不是去窗口，而是调到别的办公室去，杜佳妮看了一眼王强，仿佛在讲，自己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否则刘芬必走。
  王强心里有些气愤，虽然杜佳妮并没有建议把刘芬调离产权股，但局里别的办公室谁愿意接收呀，而且刘芬没什么能力，去了只会受到挤兑。
  产权股怎么说也是局里的油水部门，谁都想进来，要不是付大伟去年休婚假股里缺人，根本轮不上当时新来的杨定。
  谭亮疑惑的看着杜佳妮，股长和副股长的意见不一致，谭亮还真有些为难，王强是李副局长的人，杜佳妮和张天河亲密无间，看来这事情真不好办。
  谭亮知道，刘芬之所以能呆在产权股很多年，全是因为王强的关系，她老公和王强是哥们，杨定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杜佳妮搞好了关系，动谁都有一定的影响。
  虽然整个房管局是张天河说了算，不过谭亮仍然不想为了这种小事情影响了他和李副局长的关系，谭亮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两人意见不统一，那么这样，我把两个方案都向老板汇报，一切听张局的指示吧。”
  谭亮的办法折中，两边都不得罪，你们两人想保谁，各显神通，去找张天河求情吧。
  …………
  李副局长叫李家福，在局里还兼着纪检组长的职务，虽然局里并没设置常务副局长，不过李家福一向以常务副局长自居。
  “张局，在忙呢。”李家福把王强反映的事情记在了心里，主动来到张天河的办公室。
  张天河发了一条短信，又快速将短信删去，手机放在了桌面，抬头看了看李家福，“是李局啊，不忙不忙，进来坐。”
  李家福笑着坐在张天河面前，主动递上一支香烟，“张局，产权股下派一名工作人员到政务中心窗口的事儿，谭局已经向你汇报了吧。”
  谭亮还没有告诉张天河，他故意多给出一天的时间，让王强和杜佳妮去协调，王强果然行动了，找上了李家福，而杜佳妮并没有向张天河汇报，根本用不着，张天河比杜佳妮还紧张杨定的事儿。
  张天河愣了愣，点燃香烟问了起来，“这事情我知道，不过谭局还没向我汇报什么，怎么了。”
  李家福心里暗想着，谭亮还真是给面子，要是这事情张天河已经定下了，自己要扭转过来就很费力。
  李家福把刘芬的情况讲了讲，说这名老同志在局里辛苦了二十几年，不能因为人家上了岁数，工作能力下降就完全否定这个人，刘芬对产权股是有贡献的，也是有感情的。
  李家福首先把杜佳妮的方案讲了出来，但他不赞成刘芬调离。
  张天河已经听出了李家福的意思，看来有苗头显示，产权股准备把刘芬调离，然后从别的办公室抽调人去窗口，张天河点了点头，“嗯，李局说得有道理，产权股那边儿是什么意见。”
  李家福告诉张天河，产权股的股长王强建议，将杨定调去窗口工作，年轻人刚到局里一年，政策方面也不是很精通，所以杨定对于产权股来讲可有可无，离开对于日常工作不会带来任何影响。
  张天河一听，原来王强和李家福的意思是把杨定调走，这可不行，要说窗口是个好地方，那么无所谓，政务中心离局机关有一定距离，这样也可以淡化杨定的威胁，但偏偏窗口是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杨定肯定会有意见的。
  张天河在局里说一不二，但是对于杨定，尽量不要开罪，以免招来麻烦。
  “李局，刘芬的问题我会考虑考虑，杨定嘛，这位同志我感觉还是不错的，锻炼锻炼是个可用的人，这样吧，产权股你没分管，谭局找上我以后，我和他再商量商量。”
  张天河要保杨定，李家福得到一个很强的信号，因为张天河从不会过问普通工作人员，这句话给予杨定的评价已经非常高了。
  李家福不再逮住杨定的毛病扩大化，很识趣的说道，“好吧，杨定的去留张局你做主，我还是希望可以考虑一下刘芬的问题。”
  李家福离开以后，张天河认真想了想，产权股里还真没有人选，杨定是不能动的，刘芬有李家福来求情，付大伟和谭亮是亲戚，看来真得从别的办公室抽调一人，产权股里还是维持现状。
  杜佳妮从隔壁办公室回来，看了看桌上忘记拿走的苹果手机，有张天河发来的一条短信：晚上七点伯森酒店包六。
  熟练的删除短信以后，杜佳妮将手机放进了包里，王强投来一个神秘的眼神她并未注意。
  趁着产权股里人少起来，王强走到了杨定桌前，小声说道，“杨定，晚上有个接待，我带上你，在伯森酒店包六，七点三十分到，别让办公室里其他人知道。”
  王强心里阴险的笑着，苹果手机就是好，有短信来了，自己就显示出来，手机黑幕前的那几秒时间，自己正好从杜佳妮桌前路过。
  去吧杨定，你注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撞见张天河和杜佳妮私会，虽然仅仅是吃顿饭，不过这尴尬足以让你调走。
  王强心里为自己这个计划得意起来，他并没有得到李家福反馈的信息，张天河是要保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