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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亦瑜      更新:2021-05-25 22:10      字数:7064
  此时的刘彻将跪在温室殿的朝臣撇在一边, 正在召见两位臣子。
  插着腊梅的瓷白花瓶放在正殿一边, 正殿的竹简早已经被光滑轻便的白纸代替,装订成册。
  青瓷香炉里面冉冉升起了清淡雅致的梅香, 刘彻坐在上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面, 听着下面两人说话。
  由卫青举荐, 在极短的时间里从郎中, 一路升迁到谒者﹑中郎﹑中大夫, 一年中升迁四次的中大夫主父偃站在一旁。
  主父偃是一位不高的中年郎君, 年有四旬, 跟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有着富态的身材, 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和气, “陛下,古时之诸侯,其封地不过百里。所以商时, 武王伐纣, 大大小小竟有数百诸侯参战。当时文王及武王之西周, 不过稍大稍强一些的诸侯罢了。
  诸侯地小人稀,闹出再大的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疥癣之疾罢了。
  “如今汉室之诸侯, 要么是绵连城池数十做, 郡县凡几, 沃野千里。尽管诸侯皆是刘氏子弟, 名义上皆是拱卫汉室,抵抗外敌。可诸侯骨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唯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明白。
  “先孝景帝时,七国之乱的前车之鉴就在昨日。吴王刘濞虽死,可是诸多刘氏诸侯王皆窥伺国祚已久。”
  主父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理了理自己的广袖,“陛下,不可不防啊。”
  “景方有何主张?”刘彻的眉头一直皱着,开口问道。
  主父偃,字景方。
  诸侯王之事从来就是汉室天子的心腹大患,从孝景帝的削藩令,到如今刘彻,就从来没有停下过削弱诸侯的心思。
  坐在左边的东方朔也笑着问道,“主父大人博学多识,莫非有了定国□□的良策?”
  刘彻在私下里对待朝臣,尤其是跟他关系亲近的臣子,一向不拘礼节,以礼待人,是以东方朔跟主父偃的态度就有了些随意。
  天子不跟你讲规矩的时候,做臣子的就要识相一些。
  何况现在皇太后就跪在承明殿之前,天子就算面上再不在意,那也是他的生母。
  “孝景帝听从晁错之策,颁布削藩令,反叛者甚众,此起彼伏,还说什么清君侧。哪怕是一个常人,你给了他一千亩地,这就是他的了。你若是要从他那里将你赠予他的一千亩地要走百亩,只怕他能跟你拿起斧头,打上一架,非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主父偃摇头,姿态闲适地坐着,“非是卑臣妄言,削藩令之错,不仅是晁错之误,实乃孝景帝之不是也。”
  刘彻心中对此事十分清楚,乃至于天下人也基本都明白,削藩令导致了七国之乱,诸侯反叛,绝不是晁错一人可以挑起的。作为汉室天子,刘彻的父亲当时的孝景帝,要为此事负上最主要的责任。
  臣子说得再多,最后决策的仍然是君王。孝景帝活着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是晁错是被冤杀的,只不过孝景帝并没有承认过自己的错误罢了。
  刘彻不是容不下人指责自己父亲的人,闻言也是一顿,而后赞同道,“景方说的,确实不错。吴王刘濞早有反心,世人皆知他必然要反。阿翁那时削藩,不过是给了吴王一个起兵的幌子。由此可见,削藩一事,决计是不可行的。”
  主父偃听见刘彻所言,立时从坐蓐上起身,长拜下去,“陛下圣明烛照,实乃天下之幸,我汉室之幸也!”
  东方朔也是行礼,“陛下英明。”
  要一个帝王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者承认自己父亲的错,并不是一件小事。哪怕他们只是在私下奏对而已,也不得不说刘彻是一个虚心纳谏,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英明天子了。
  能够有幸效命于这样一位天子,他们作为臣子的,可比秦始皇的臣子,要幸运得多了。
  要知道,秦皇嬴政统一六国以后,不仅觉得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自称为皇帝,更是极其痛恨任何人来评价自己,尤其憎恨所谓的谥号。
  一个皇帝,不仅活着的时候不能忍受别人批评,连死了也不能忍受,这就是帝王的威严。
  当时孝景帝诛杀晁错的时候,是袁昂私下会见孝景帝,劝说吴楚叛乱目的在于杀晁错,恢复封地,不再削藩。孝景帝认同了袁昂的这一建议,派遣袁昂出使吴国。
  之后仅仅几日,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联名上书,弹劾晁错。晁错待在家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押解到东市,直接处以腰斩的酷刑。
  腰斩是什么刑罚,是直接把人切成两半,然而人一直是有意识的,腰斩了以后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真得死去,活生生看着自己被切成两半的惨状。
  晁错可是获得孝文帝钦点,做过孝景帝的太子舍人、博士、太子家令,算是孝景帝的先生。
  晁错提出削藩,削藩乃是刘氏皇族的事情,是汉室的大患。晁错身为臣子,为君王分忧,才有此作为。
  可是晁错这么做了,孝景帝恩准了。结果削藩令颁布之后,吴王刘濞果然反了,但是汉室的天子孝景帝却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晁错身上,单纯地认为只要杀了晁错,吴楚就会退回封地,七国之乱就能平定。
  天子要杀晁错,即便当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起冤案,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晁错说话。晁错死后,仍然负担着恶名。
  晁错之死,固然有他自己的过失。但是在后人,尤其是主父偃跟东方朔这样的汉室臣子来看,晁错一直为孝景帝尽心竭力,不仅没有得到君王的庇护,反倒最后在为难时候,被孝景帝天真地推出去挡过。
  可笑的是,即便孝景帝杀了晁错,七国之乱也没有平定,吴楚也没有退回封地。
  刘彻可是孝景帝的亲生儿子,其抱负绝不亚于其父,必然是要料理这一帮诸侯王的。
  可是孝景帝做出的榜样太过恶劣,寒了无数人的心。
  谁敢保证,再帮帝王谋划铲除诸侯王的事情,会不会步上晁错的后尘?要知道,这些诸侯王有兵有钱有人,随时都可以造反。
  所有人都知道诸侯王尾大不掉,也知道削弱诸侯王必然可以立功,但根本无人敢来触碰此事。
  焉知你替帝王谋事,帝王会不会像孝景帝杀了晁错一般,在背后捅你一刀?
  他们想做官,求的是荣华富贵,求的是衣锦还乡,求的是封侯拜相,可不是腰斩于闹市的结局。
  刘彻自然明白主父偃跟东方朔二人为何跪拜,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起来吧,景方接着说。”
  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含着锐意的眼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朕还盼着汉室江山社稷能够千秋万代,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刘彻可不是他的父亲孝景帝。
  若他遇见当时的七国之乱,不仅不会莫名地杀了晁错,就幻想着吴楚就会退兵,反而会直接点兵派将,直接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
  当时孝景帝杀了晁错,哪怕七国就此罢手,汉室天子的威严何在?日后天子的旨意,还能够让诸人不错一个字地接旨?此番向诸侯王让步,那么日后诸侯王必然得寸进尺,视汉室朝廷于无物。
  吴楚既然已经叛乱,如果退兵,就相当于汉室在养虎为患。在吴楚还不够跟汉室朝廷抗衡的时候,在其他诸侯国并未群起响应的时候,一举将之歼灭方是上策。
  阿翁当时之举,不仅昏聩,而且优柔寡断,对外懦弱,对内凶狠,只会寒了天下人对汉室天子的心。
  主父偃跟东方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
  “陛下雄心,臣等敢不竭诚尽忠,以效犬马之力”主父偃开怀地扯开笑容,颇有一番让人如沐春风之态,“晁错大人当时对先孝景帝有言,吴王削藩定反,不削藩亦反。可是既然无论如何,吴王皆会反,孝景帝跟晁错皆明白此事的必然结果,为何不预先防范,做出应对之后,再徐徐图之?”
  东方朔也接过话头,“卑臣以为,当初颁布削藩令,本身就是不智之举。诸侯王吃到嘴里的东西,除非杀了他们,他们是绝不会吐出来的。而晁错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莫非他以为,诸侯王会看在高祖的面子上,看在同是刘氏皇族的份上,而任由人宰割?
  “退一万步说,即便杀了晁错,撤了削藩令,七王当真退兵,先帝会否放过七王?七王可是谋反了,再心胸宽广的君王都不会对谋反之人心慈手软。如若先帝当时真得不再追究,汉室的颜面,只怕已然在地上,被踩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了。天子跟诸侯王都各有谋算,下一个七国之乱,已然可期。”
  今日但凡换一个人,不是主父偃跟东方朔来跟刘彻说这番话,只怕下场都着实难料。
  可是主父偃是刘彻说“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一年提升四次之人。东方朔是再三触怒违逆刘彻,而刘彻仍然厚待之的奇人。
  从他们口中说出任何话,刘彻都能够听进去,也并不奇怪。
  “周室时候,鲁公晚年宠爱年轻貌美的妃子跟所生庶子,欲立庶子为嗣子。鲁国王后得知后,与所生嫡长子合谋,将鲁公毒杀,处死妃子跟庶子,遂得了鲁公之位。”
  主父偃另起了话头,回到自己的坐蓐上,展袖端坐,侃侃而谈道,“此虽然是嫡庶之争,未尝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之故。我中原地方,自三代以来,皆是崇尚由嫡长作为嗣子继位。其余无论嫡次子,嫡幼子,或是庶子,皆是不得承嗣。即便如此,千余年间,嫡庶之争仍然纷争不止,后患不穷。”
  要根除嫡庶,诸子关于承嗣之争,唯一的办法就是当代只有一个嫡妻,只有一个嫡子。没有了妾室,就没有了庶子,就没有了嫡庶之争。
  嫡妻如果多几个儿子,嫡子之间的争斗,就好比是孝景帝跟梁王刘武,窦太后一味希望刘武做孝景帝的皇太子,其实就是嫡子之间争斗的另一种体现。
  所以嫡妻多生几个儿子都会有祸事,最好只有一个嫡长子。
  “可是男子嘛,一旦有了财帛权势,哪里可能只有一个嫡妻,而没有几房妾室小宠。又不是纳不了媵妾的贱民,权贵之家多几个玩物,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有了妾室,庶子自然是免不了的。自古以来,子嗣的话,没有什么人家是会嫌多的。如此看来,嫡庶之争,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东方朔轻啄了一口面前案几上,用白瓷描着牡丹的峨眉雪茗,满足地喟叹了一句,“好茶!陛下日后可得多多包涵,为了这茶,卑臣也要来多多搅扰了。”
  “素日里也没见你少喝了去。”刘彻瞧了他一眼,也端起杯子喝茶。
  东方朔哈哈直笑,“只是茶虽好,峨眉茶为绿茶,用描着牡丹的茶盏来装…….似乎不甚妥当啊。”
  在他看来,绿茶应用白瓷的杯子喝,更显得两厢得益。
  “曼倩,朕听闻每次你从朕这儿用过膳食,带走的膳食皆拿去讨好长安城的女郎们”刘彻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来朕这儿穿着旧衣,然后讨了新的绢帛,便径直去了女郎们的家中。家中有肉有绢帛,每年便更换一个妻子。但凡你的妻子,从未超过过一年的辰光。如此作为,似乎也不太妥当啊。”
  君儿喜欢牡丹,不仅这温室殿,还有宣室殿,君儿从未去住过的椒房殿,整个汉宫的花园里,都被他布满了牡丹。
  若非如今不是牡丹的花期,开满园子的就不是桃李,而是满园的牡丹了。
  东方朔明知是因为君儿的原因,还故意这么说,无非就是打趣他偏着君儿。
  他疼自己的妻子,莫非还有什么过错不成?
  “卑臣不知,原来市井流言竟然成了这般!哎呀,卑臣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东方朔呼吁大叫,一立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陛下,卑臣可是只有一个妻子啊,连妾室都不曾有过,可不像主父大人一般,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东方朔跟主父偃二人的际遇,说来十分相同,也不尽然。
  相同的是,二人皆是通过上书被刘彻所征辟,只不过东方朔是刘彻继位之时,广召贤良之士,在汉室征四方英才时被诏拜为郎,而主父偃是通过卫青举荐,而后才能上书给刘彻,当日就得到刘彻亲自接见。
  东方朔被征辟之时,不过只有十九岁,乃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君。主父偃来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年过中年,周游燕﹑赵﹑中山等诸侯王国,受到儒生学子的排挤,潦倒极了的境况。
  两人到了长安之后,东方朔就如同他说的,虽然巧舌如簧,总是显得十分贪财好色的模样,却只有一个妻子。
  主父偃则恰好相反。
  臣子诸侯送给他财帛金子,美人玩物,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毫不收敛。
  这些刘彻自然知晓,可是臣子收受一些财物,天子根本不会去计较,也没必要去管。
  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官员是干干净净,从不贪污受贿,手上完全是清白的?
  主父偃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毫不在意地开口,“汉室的郎君们,随意找几个妾室美人,连个事儿都算不上。只要那些女子们安安分分,自有她们的好处,她们只管生儿育女就尽够了。东方大人享不了这个福气,可不能眼红吾等啊哈哈哈哈…….”
  “主父大人说得也有理,时下世情如此,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东方朔也摇头笑了笑。
  谁知上首坐着的刘彻却把手里的杯盏以放,收敛了脸上的笑,“朕倒是觉得,曼倩所为甚好。少了妾室庶子,自是能够更加和睦。嫡庶要想安然无事,家宅安宁,只怕不易。”
  君儿就坐在屏风后面,他可不能让君儿在孕中还担忧他会召幸他人。他对君儿的心天地可鉴,万不能被东方朔跟主父偃给败坏了名声。
  太医令说过,妇人有孕的时候,本来就多思多想。眼下他们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四处都有人窥伺,危机四伏。
  他本来就对别的女郎没有任何兴致,假如君儿一时错了主意,跟他闹起了不快,伤了身子,他如何能受得住?
  东方朔跟主父偃自然知晓刘彻目下只守着皇后一人,自然谁也不会去讨不快,便打着哈哈,将此事揭了过去。
  “昔年周天子得天下,而后分封诸侯,已经替后人找到了解决之法”主父偃另起了话头,连上了之前一直在说的,“周天子把功臣姬姓族人各自分封,虽然后来没有了辖制诸侯的实力,可在分封之初,可是颇为让人欢欣鼓舞的喜事。
  “当年高祖分封刘姓诸王,是为了应对当时的局势,拱卫汉室。只是时移世易,如今诸侯王不再是臣服汉室天子,一心效忠君王的诸侯爵王爵了。
  “汉室立国已久,宗室繁衍,王国侯国众多,皆以嫡长子为嗣子继承爵位。其他诸侯之嫡次子,嫡幼子,乃至庶子,皆无寸土。皆是刘氏子孙,皆是高祖血脉,何以厚此薄彼到了如此地步,何以彰显汉室之仁孝之道,高祖之于刘氏皇族的恩德?“
  “景方是说,将诸侯王之封国分封诸子,不再是只由嫡长子承嗣?”刘彻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挺直了背脊,眯着眼睛看着主父偃。
  东方朔拍手,眼睛亮得惊人,“诸侯王少说也有好几个儿子,把封国皆分封出去,大国变成了小国,强国变成了弱国,而诸侯王却不得不分!那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但凡他们摇一下头,父子离心,妻妾闹事,近在咫尺!”
  父子,夫妻,妻妾,这些看上去紧密,实则一旦有了利益纠葛,就会顷刻间反目的,人世间最微妙的关系。
  眼下诸侯王的嫡长子外,其他儿子不会有一寸封地,只会有一些财物跟田地罢了。这也就是说,假如诸侯王嫡长子继位,其他人甚至连贵族的身份都维持不过两代,更别说袭爵,有封地供养,能够养军队,制造武器等等。
  没有人天生就比他人低贱,庶子也就罢了,本来生母身份就不会太高,可是嫡长子的亲弟弟们,嫡次子跟嫡幼子,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们只会觉得,同父同母的兄弟,凭什么嫡长子就能得到一切,而作为弟弟们就要被施舍一般,给些东西就像乞丐一样打发出去,心里如果一点怨怼也没有,只能是心如止水的圣人了。
  若是父子夫妻感情甚好的诸侯王,那就更好了。既然我们感情深厚,那将封国分给儿子们,你们为何不愿意呢?莫非平时的慈父好兄长都是装出来的,到了关键时候便打算换一张脸了吗?
  主父偃拊掌赞道,“正是!此之谓光明正大的阳谋。明着削藩,所有的诸侯王皆会群起而反之。
  但是这是施恩于诸侯王,施恩于刘氏皇族,诸侯王拿什么理由来造反呢?此之谓推恩,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
  “大善!”东方朔喜形于色,提高了语声,激动地开口。
  这就好比钝刀子割肉,能够削弱诸侯国,但是诸侯王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受了。
  诸侯王未尝没有聪明人,知道如此分封,会极大地削弱诸侯国的实力。
  一个有户籍有数十万人,封地千里的封国,跟户籍只有百人,封地不过十里的地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大象跟蚂蚁,要轮一轮大小,岂非可笑?
  如若诸侯王不从汉室之政令,不仅是跟汉室为敌,先是后院起火。
  眼下可不是当年孝景帝七国之乱的时候了。
  这些年的汉室,仿佛被开启了一把名叫行商的钥匙,但凡哪个能走得动的,都去做了商人了。
  手艺人,商人,哪怕是说书人,都是时下极其能挣钱的行当。黄河决口,大量流离失所的灾民,不仅被迁往百越闽越,还带去了中原的农耕农具,还有高产的红薯土豆之类的作物。
  唯有关系到自己裹腹,庶民们便会想尽办法提高红薯玉米等的产量,不断改良种植的法子,顺应天时。
  南下的灾民惊奇地发现,南方种植稻米红薯,不仅更加容易成活,而且出产的次数更多。温暖多雨的南方,如果没有了瘟疫跟瘴气,是一块更加适宜居住的地方。
  而文锦翁主,如今的汉室皇后的封地就是在百越。现下的百越,不仅有医术高超,数量不少的良医,众多的药材,更是早就有了筑造好的城池,不限制辰光的集市。
  只要不是手脚不勤快的懒汉,就算是庶民,也不会轻易饿死,甚至卖儿鬻女才能过活,每家每户都还有许多余粮。
  各式商业的繁荣,给汉室带来了充沛的税收。朝廷不仅免除了庶民的人头税,还大幅减免了田税。
  文锦票号里面,有着数不尽的财帛黄金,尽管已经有了不少的实力颇大的票号,可光是文锦票号的金子,就足够天子对付造反的诸侯王了。
  富足的生活带来了人口的繁衍,不再征收丁税更是让本就看重子嗣的庶民们喜笑颜开,医学堂的盛行更是不再轻易让庶民死于看不起病。
  此时此刻的汉室朝廷,不仅有人,有钱,有粮,有物,有马,还有天下的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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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作者贴错了!捂脸,太晚了脑子都糊涂了,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