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
  人似乎来得还不少。
  霍老太太站在最前面，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张妈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跟在最后。
  一个年轻女子挽着霍老太太的胳膊，穿着简单的驼色大衣，腰间的袋子挽了结，显出纤细的腰肢，脚上一双高跟鞋，个子显得更加高挑，脸上五官精致，看似素颜，妆容却应该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但是此刻，年轻女子看上去却盛怒难掩。
  显然刚才的吼声，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好面熟。
  程欢盯着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年轻女子，她定是见过的，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不过，一眼看上去，便知道这个年轻女子，定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果然，见程欢一直盯着她看，年轻女子凤目一瞪，怒声愤怼过去。“看什么看，难道我刚才说的话，错了？”
  “我怎么错了，我不过……”
  程欢本想辩解几句，刚才那话也不过就是逗小孩子，让他乖乖吃饭而已。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当着孩子的面，她总不能说自己在骗他。
  “不过什么？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会心疼。”
  “锦心，好了。”霍老太太沉沉一声。
  终究是程欢救了孩子。
  慕锦心。
  这个名字瞬间闪过程欢的脑子。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约她出去谈条件的大家闺秀，不就是这个慕锦心。只不过，淑雅天真白富美，今天突然换了另外一番御姐模样，她倒还真是没有认出来。
  “奶奶，这个女人心太坏了，明知道小宝才刚刚做了手术，就想着要带他出去玩……”
  “好了好了。”
  “奶奶……”
  慕锦心还想争辩。
  张妈的消息让她有些着急，霍老太太风向转变，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不容易逮着程欢的短，她哪里肯放过。
  霍老太太没有吭声，往病床前走去，拐杖敲在地上，声音似乎特别的大。
  慕锦心知趣的收回了后面的话。
  “祖奶奶。”
  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鬼马精灵般的小宝，眼珠一转，坐在床上，扬声唤着霍老太太。
  稚嫩的童音，在屋子里响起，似乎化去了不少的火星。
  霍老太太顿时笑靥一开，慢慢走到了病床旁边。
  “小宝，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不疼，我都好了，那个阿姨没听清楚，我妈咪是说等我好了带我出去玩，祖奶奶，你可不能怪我妈咪。”
  妈咪？
  听到这个称呼，一道狠狠的凶光，顿时射向程欢。
  觉察出慕锦心的不悦，张妈赶紧上前打着圆场：“小少爷，乖乖吃饭，那样你才好得快。你看老夫人特地让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来。”
  “真的呀，是不是西米粟。”
  小宝脸上立刻放出光来。然后，仰脸看着程欢，稚嫩铮铮。“妈咪，西米粟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西米粟？”
  不会吧，这小东西是霍家小少爷，怎么会喜欢上那么接地气的东西。满大街的小摊上，摆得到处都是，也是程欢自小喜爱的馋嘴零食。
  这孩子，似乎和她想像的地方太多了。
  “对，妈咪，你都没吃过，又酥又脆，好香啊，等会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程欢笑着点头应了。
  “来，快吃吧，粥都快凉了。”
  霍老太太没有说话，侧身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盯着程欢一勺一勺的喂着小宝吃粥，太阳光斜斜地射过来，暖暖的晕成一个圈，将他们两个人围在中间。
  温馨，好有爱的一副画面。
  有些事，终究是人力难为，该来的还是得来，挡也挡不住。
  暗自一叹。
  霍老太太的眼光放在程欢身上，似乎多了些东西。
  没想到，五年前她拿五百万支票逼她离开的事，这女人倒好像根本就没有对霍擎苍提过，明知道这个孩子是霍擎苍和别的女人生的，还能不顾一切拼死相救。
  这一份宽容和大气，霍老太太真是没想到。
  眼见霍老太太的脸色变幻，慕锦心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眼珠一转，拧身就挨着霍老太太坐下，头靠了上去。
  “奶奶，你看小宝就喜欢乱叫，我和苍哥哥马上就要成婚了，他应该叫我妈咪吧，怎么能把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叫做妈咪，这要传出去，那些八卦媒体再乱写一通，苍哥哥的形象有损，听说公司的股票这几天下跌得厉害，那样的话……”
  声音拉得老长，一贯的撒娇模样。
  霍老太太心里冷冷笑笑。
  沉浮商场几十年，慕锦心话里话外的意味，她自然明白。“不碍事，一个小孩子叫叫也无所谓，谁还会和一个小孩儿认真。”淡淡的语气，说完在慕锦心的手背上一拍。
  “奶奶……”
  慕锦心欲言又止。
  有些事，还不到最后摊牌的时候，留些余地，总是好点。
  程欢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妈咪，我吃饱了。”
  小宝的喊声让她回了神，笑笑，正准备给他擦嘴。“来来来，小宝，瞧你这一张小嘴上全是饭粒。”
  葱段般白皙细嫩的手指，夹着一张纸巾，伸到了小宝脸上。
  “不，我要妈咪给我擦。”
  小宝一歪头，似乎并不领情。
  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慕锦心看上去有些尴尬。但是，迅速将心底怒火压了下去，脸上堆满腻笑。
  “小宝，你看……阿姨纸巾都拿过来了，就让我来给你擦吧，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才不是，我和我妈咪才是一家人。”小孩子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根本就不顾及慕锦心的面子。
  听到那两个字，慕锦心简直恨得牙痒痒，眼角余光似乎感觉到了程欢对她的嘲弄。
  不行，她慕大小姐的颜面，怎么也得撑起来。
  “小宝要乖哦。”
  腻笑继续。
  不料，她接二连三的殷勤，惹烦了小宝。
  他扬手一打。
  慕锦心没有防备，脚上又穿得高跟鞋，身子一晃。“啊”的一声惊呼后，慕锦心的手挥过去，正好打中程欢手中的碗。
  程欢正准备将碗放下，哪里会料到这一下。
  碗顺势脱出。
  “砰”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