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纷纷。
  清眸子里涌出的潮湿，在程欢的脸上肆意横流。
  想起当初为了程浩的医药费，走投无路的困境，心就像是一块很旧抹布，被人拧过无数褶皱，揪在一起，无法呼吸。
  程母的叫声，她听见了，却没有停步。
  “给我站住。”
  身后，程母的叫声愈发重了，很快人便越过程欢，挡在她的前面。
  程欢将头扭往一边。
  毕竟不是亲生的，终究隔了一层。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是程母没有一丝对她的疼惜，满满的都是埋怨，和对程家的交代。
  心中一酸。
  抬眸望望天空。
  她好想可以看到自己亲生母亲的脸，可是……
  片刻之后，无奈地慢慢垂下了头。
  这么多年，她也就只有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的人影都有些模糊，只能从轮廓看出来是个极清秀的女子。小的时候，她拉着程父问过无数次，可他却总是含糊其辞。长大后，程欢心中明白，她亲生母亲的照片大抵都是被程母给毁了吧。
  只不过，她心中的悲恸，怒火中烧的程母根本视而不见。
  “程欢，你给我站住。这个霍擎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准和他来往，答应得好好的，还在你爸爸坟前发过誓，现在倒不声不响地就结了婚。如果没有他，你爸爸怎么会死，程家又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现在你倒把这一切怪到浩浩头上，死丫头，你干的好事！”
  说到气愤，程母的吼声愈发大了起来，巴掌倏地抬起，冲着程欢就挥了下去。
  程欢没有躲，清眸淡然盯了过去。
  眸光里的恨意，令人起寒。
  程母视线对上程欢的冷眸，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骇然，手扬了起来，竟有些不敢落下，僵在半空中。
  “哟，这是干什么呢。母女俩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这还动上了手。”一个尖细的嗓音，骤然间在程家门口响起。
  隔壁云太太的脑袋，从程家大门的门缝里钻了出来，随即，便扭着肥胖的身子走进院子。
  “程太太，快放下。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妈，你不要打姐姐。她都是为了我，才会嫁给姐夫的。”
  见有人进来劝架，被吓愣的程浩，怯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上前去将程母扬在半空中的手，给拉了下去。
  “什么，程欢，你都结婚了？”程浩的话，让云太太惊了一跳，眼珠瞪圆，瞬间转到程欢的脸上。“是不是上次和你一起回来那个人，两个人那么亲密，我早看出来，他和你关系不一般了。呵呵呵。”
  一串调侃的笑声，从她抹得猩红的唇中啧啧窜了出来。
  程母的脸色随着笑声，阴沉得可怕。
  “云太太，这是我们家的事，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请便吧。”程欢冷着脸，走到大门口，将刚才虚掩的门拉开。
  笑声戛然而止。
  云太太的嬉笑僵在脸上，嘴角尴尬地牵了一牵。
  “我说你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这结婚多好的事，你偏巧要瞒着不说。这程太太虽说不是你亲生母亲，但是也总算是一手把你给带大的。说出来，摆几桌酒宴，让街坊邻居们都热闹热闹不好吗。”
  嘴里不停的嘀咕，脚上却是不敢停留。
  程家的气氛，有些紧张，想想还是早点溜了为好。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望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程家的门。
  “砰”
  身后，程家大门重重关上，吓了这个爱扒八卦的云太太一跳。
  可惜了一场好戏。
  撇撇嘴，扭着肥胖的身子出了程家的大门。
  “妈，你不要生气了，这对你身体不好，你今天刚刚出院。霍擎苍和我的事，已经这样了。”
  程欢关上门，走到程母身边，淡然冷声道。
  不料，却惹来程母大声的呵斥。
  “住嘴，就是他们霍家，害得我们一家人家破人忙，想要我让这个姓霍的进程家门，妄想！”
  “妈，你不要骂姐姐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程浩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程欢的前面，双手一张。
  程母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浩浩，你给我让开。”
  “不，姐是为了我，我知道。”
  “再不让开，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抽。”显然，刚才云太太的话，让程母心中的怒气，更甚了一级。
  程浩一味的维护，此刻的程母，早已经怒不可逼，浓浓的杀气从眼中溢出，黑沉的脸如鬼魅般的幽寒。
  可是，程浩却将脖子一梗，小脸直直仰了上去。
  “我不。妈，姐对我最好了，你为什么老骂她，姐夫哪里不好。”
  程欢眼底一湿。
  这弟弟，她没白疼一场。
  “姐夫？！你喊敢叫那个姓霍的姐夫，臭小子，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让开了。好好好。”程母已经气急，嘴里连声叫着好，手里的巴掌快速挥了起来。
  “啪”
  重重的一声。
  耳光实实地扇在了程浩的脸上。
  “浩子”
  程欢惊呼一声，一个挺身上去，将他护在自己怀里。
  “你们和我作对是不是，他们逼死了你爸爸，程家出了你们这样不孝的后人，真是家门不幸。你爸不在了，今天我就替他好好教训你们一下。”
  程母顺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木棒，死命朝程欢身上打去。
  为了护住程浩，程欢只得将后背弓起，双手紧紧抱住他。木棒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背上，钻心的疼痛传来。
  程欢的牙紧紧咬住下唇，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妈，你不要打了，妈……”程浩哭喊着。
  程母停住了手，用木棒指着程欢。
  “和那姓霍的结了婚，还编出什么为了浩浩的医药费，简直就是谎话连篇。”
  见程母停了手，程欢这才慢慢直起了腰，抬眸，盯着程母，淡淡地说：“妈，我说的都是真话，信不信由你。”
  说完，拉起程浩往她的房间里走去。
  “浩子，你没事吧。”
  “姐，没事，你呢，被妈打疼了吧。”程浩抽噎着，浓浓的哭腔。
  “我……”
  “给我站住！”
  程母一句怒喝，打断了程欢的话，似乎余怒难消，手中的木棒又扬了起来，冲着程欢冲了上去。
  但是，木棒扬在半空，却被人生生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