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作者:大苹果      更新:2021-05-22 16:34      字数:6928
  揭开上面写着一的食盒,食盒放着三样,一碗桂圆莲子汤,一盘黄瓜炒肉片,外加一小碗几十颗蜜枣;菜式一点也不丰盛,但是苏锦一下子便明白了晏碧云的意思:这几样菜式均有安心定神之效,晏碧云知道苏锦初入贡院考试,定然极不适应,恐怕会心浮气躁,所以精心选择了这几样安心定神之物,让苏锦吃了好好的平心静气下来。
  苏锦明白了晏碧云的用意,反倒不能平心静气了,这个女人有着女神般的外表,更有着玲珑剔透之心,她的每一件小事都做的极为用心,特别是对自己,从没见他对自己敷衍过;以前倒还没什么感觉,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小天地中,苏锦的感受忽然敏感而强烈起来,苏锦自己问自己:最近有些瞎忙活,是不是已经错过了些什么最美好的东西呢?但愿还没有完全的错过。
  下午申时,密封的套题尽数发了下来,有人提着铜锣在号棚之间游走敲打,高声告示道:“申时一刻锁定考棚正式开考,考试期间,不得大声说话!不得随意笑闹!不得翘通号舍!不得抄袭作弊!若有违反,当即逐出,送官查办!每棚有监考两名,士兵十名监督;号舍明日辰时开锁,在此之前,无论何人不得私开号舍,所有重大事宜需报经主考大人核准!”
  申时一刻,考棚内十名士兵分别拿着大锁站在号舍门前,监考一声令下,咔咔咔号舍木门尽数被关上上锁,号舍里顿时黑漆漆一片,众学子纷纷点燃自带的油灯或者是蜡烛,一片刺拉拉撕开信封之声,拿出考题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第一道考题是试诗赋,实际上便是命题作文,以特定命题写出诗(或词)、赋各一首,若是原创自然是很难,不但熬斟词酌句,还需要考虑韵脚;对苏锦这人穿越人士而言,后世的字词读音跟古代差别很大,要他做好韵脚实在是难为他。
  但好在苏锦一律盗版,一看到规定的诗赋范围大到没边,只要求是‘写旧景抒古情’,顿时便胸有成竹起来。
  这个皮囊的记忆虽然用不上,因为所记的都是前人所做的诗赋,照抄肯定穿帮,但苏锦可是后世的中文系大学生,古文不多不少也背过那么几十篇,古诗词不多不少也背过几百首,此刻岂不是信守拈来,所要考虑的不过是不要弄得串了年代,将庆历之前的诗文照抄上去便可以了。
  苏锦略一思索,慢慢的在烛火下研好墨,提笔写下:《念奴娇赤壁怀古》这个标题。
  大江东去,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
  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
  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
  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
  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盗苏轼的版,苏锦毫无心理负担,谁叫他到现在还穿着开裆裤呢,算算年头,这家伙最多四五岁光景;至于以后这首词算是谁的,这笔糊涂帐自己可管不了,火烧眉毛且顾眼前。
  “词盗版了苏轼,干脆赋也一并盗版他算了,要坑就坑他一个人吧。”苏锦想着,笔下写上了《赤壁赋》三个字。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锦得意洋洋的默写下赤壁赋的开头,通读一遍自语道:“不对,壬戌之秋这年份肯定不对,需要改;‘苏子’这个自称倒也不用改了,苏轼信苏,我也姓苏,难道这是天意么?”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
  洋洋洒洒一篇赤壁赋跃然纸上,苏锦来回通有没有破绽之处,终于放下心来,将答纸铺在板上晾干后收好,用暖壶冲了杯热茶细细的喝了,这才铺好木板,展开被褥,蜷缩在被窝中渐渐入了梦乡。
  第六百四十七章解试(四)
  次日清晨,苏锦早早起来,在屋内做了几套锻炼,舒展舒展让昨夜逼仄的小床弄得僵硬的身体,直到身上微汗,这才停了下来。
  辰时将至,就听外边锣声大作,监考官带着士卒来回叫起,令人厌烦的呼喝声吵得昨夜绞尽脑汁的众人纷纷爬起身来。
  “诸位学子听了,快快将昨日所答试纸收拢整齐,姓名处用白纸镂空糊住,若有漏出,试纸作废!辰时正开号舍门收取试纸,无论答与未答均需上缴,违者试纸作废!”
  连喊三遍之后,号舍中一片忙碌之声,苏锦赶紧用信封中备好的白纸裁成长条,用米糊在姓名周边涂了一遭,再将白纸蒙上,用嘴吹了吹叠好塞进信封中。
  忽然间,就听着外边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有人哐哐哐打着号舍门大叫道:“监考大人,快开门快开门呐,号舍着火了……”
  苏锦赶紧凑近门缝往外观看,只见斜对面的一间号舍中浓烟滚滚,有人不断的咳嗽,门缝里似乎闪着火光。
  “大人……怎么办?”士兵们问监考官道。
  那监考官摆手道:“时辰未到,不能开。”
  苏锦气的差点大骂,这是什么逻辑,里边着火了还不开门救人,还有人性么?
  苏锦直着脖子冲门外大喊道:“还不快救人,出了人命那可是天大之事,再说号舍连接在一起,火势起来了大家一个跑不了。”
  那监考官可能是被苏锦后面的话所提醒,这才摆手道:“先开那间号舍门,其余的不能开。”
  士兵们赶紧上前,将号舍门打开来,猛然间一个火人儿翻翻滚滚的窜了出来,大吼大叫着扑到在地;手中端好了水盆的士兵们赶紧往他身上浇水,一阵青烟冒过,那学子身上的火熄了;呻吟着在地上蠕动。
  “怎么着火了?”监考官喝问道。
  那学子满脸黑灰,身上淋淋漓漓狼狈不堪,万幸的是衣服穿了不少,里边的皮肉没烧到,只是头脸和手烧的红彤彤的,头发也烧光了,边呻吟边哭道:“学生想在油灯上烤干米糊糊名之处,却不料失手点着了试纸,又打翻了油灯……呜呜呜,老天为何如此待我?”
  监考皱眉道:“自己不慎,还怪老天;来人,送他出贡院去,试纸被毁,又烧了头脸,想必你也考不下去了。”
  “学生要考……学生要考……”那学子大声哭叫,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竟然被一场无情之火给烧掉了梦想,他如何甘心。
  “带出去,都成烤猪头了,还要考,考个屁!”监考官厌恶的摆摆手道。
  苏锦听得心里恼火不已,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只是自己现在无法帮他,这学子如此执着,定然是吃了不少苦楚,也许是借了盘缠才来应考,真是天意弄人;出去之后,若是能找到此人,一定要给他资助疗伤。
  士兵们抬着那烧成重伤的学子离去,号舍中的火也尽数扑灭,这才敲起铜锣表示辰时已到,该交卷了;哗啦啦一阵响,剩余的九间号舍同时打开,士卒们伸手接过答好的信封交予监考之后,众人才被允许出号舍,有人捂着下身小跑着从苏锦的号舍前跑过,看来是一夜的时间已经憋的要爆炸了,这是要赶紧去开闸放水去。
  苏锦微微一笑,从角落里摸出夜壶来,这一夜幸亏有这夜壶,否则自己也跟他们一样捂着蛋蛋啄突狼奔了;夜壶这么细心之事定是小穗儿的功劳,只有这妮子才知道自己夜间喜欢喝茶,每夜总要起夜一次。
  苏锦施施然端了夜壶倒掉,回来的时候见到隔壁的那位学子也正端了夜壶去倒,两人的目光相遇,同时落到对方手中的夜壶上,发出会心的一笑,点头而过。
  胡乱在水缸中取了水洗漱过后,众学子们开始吃早餐,苏锦沏了壶茶端进来,拿了几块糕点吃起来,门开处,他一眼看见斜对面的四号号舍外边的小炉子旁边,有人快速的从一只炊饼中拿出一卷薄纸塞进衣服中,之后还四下里慌张的张望。
  苏锦大乐,作弊!哈哈,古今皆同,小抄纸条藏在炊饼中带进来了,也算他运气好,居然没被发现,铤而走险居然成功了;苏锦可没那闲心去揭人家老底,在那人望过来之前赶紧将目光移开,装作专心的吹着茶盅上的茶沫子;那人松了口气,慢吞吞个他将炊饼掰碎烤热,一片片的吃进肚中。
  早饭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半个时辰倒是可以稍微的走动走动,范围也仅限于号舍之间的过道,说话也只能低低的说话,苏锦想起了隔壁号舍的那位仁兄,看起来他是个老手,便想过去跟他说说话,转过去一看,那位仁兄号舍门紧闭,躲在里边连面也不露。
  苏锦只得讪讪的回转过来,坐在第一层的木板上呆呆的出神,心中盘算着王安石他们不知道考的如何。
  没容他多想,巳时正,铜锣再起;还是那老一套的说辞,不准这个不准那个,最后试题信封分发下来,号舍继续锁上,这一回要到午后未时正才能开门了。
  第二场考的是帖经墨义,这一项对学子们来说其实最容易,试帖经便是考题为以往所习经书子集内容,择一句或数句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遮蔽住原文几个关键字,遮住的字数从三字到六七字不等,要求应试者在帖纸上将原文补充完整即可。
  试墨义便是取经书正文大义十道或二十道,要求应试者言明文义,注解疑难。
  这两项都是死记硬背的玩意,下过苦功的学子们根本不觉得难。
  苏锦没这个本事,不过皮囊中那个真正的书呆子苏锦可是埋头苦读了数年的书的,所以苏锦倒也不担心,脑海中随便一检索便是一大堆半懂不懂的文句出来,弄得自己直犯恶心。
  拆开试题一看,贴经十道,语句也并不多,看那第一道题‘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苏锦的脑海中迅速的蹦出下句,在空白处填上‘庶人不议’四个字,将整个文句填补完整;这道题便算是答出来了。
  接下来:‘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桀俊,专人有功,以征不义;)’等等题目,虽偏僻刁钻,却无一逃出那个书呆子‘苏锦’的读书范围,苏锦一一作答,毫无停滞。
  十题贴经填完,用了没盏茶时间。
  苏锦心头畅快,再往下看,下边的墨义五道倒是有些麻烦,光看题目一大堆问题了,看来要费些脑子。
  譬如:问,《论语》言性相近,《中庸》言天之谓性,《孟子》言性善,其旨同否?
  又问:《孟子》言,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所知各异,何以区之?
  再问:周子《太极图说》云‘五性感动而善恶分’,《通书》言‘诚无为,几善恶’其意奚若?
  ……
  总之一问套一问层层追问,而且全是些半通不通的古书典籍,弄得苏锦一个头两个大,想破了脑袋挠破了头皮根据肉身的记忆弄清楚了意思,再根据自己的判断加些臆想加些胡诌,这才能一路慢慢的解答下去。
  要说前面的贴经用了盏茶时间一蹴而就算是行康庄大道的话,后面的试墨义则是一大潭望不见边际的泥沼,将苏锦折腾的浑身无力,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
  好容易挨到未时交卷,苏锦终于两眼发花,四肢无力,脸色蜡黄,走路扶墙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解试(五)
  就好像经历了大难之后不死,中午的饭菜显得特别的香,晏碧云准备的第二份饭菜是些虾蛋牛肉之类的高蛋白,想必是认为苏锦熬到第二天的时候定然耗费脑力体力巨大,这是要给苏锦补一补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苏锦确实筋疲力尽,但一餐好饭好菜下肚,顿时又精神奕奕起来;但想到下午便要揭晓策论的类型,心头又一片黯然,策论文章便如后世的议论文一般,苏锦最为头大,何况是用古文来写;语法读音字义跟后世都有不小的差别,苏锦又没有脚踏实地的去学个十年八年,自然是束手无策。
  为今之计,只能愿老天保佑,能够按照自己找出的规律行事,若是节外生枝,苏锦是绝对写不好策论文章的。
  未时到申时这一个时辰又是休息时间,苏锦吃饱喝足之后将床板拼起,捂着被子蜷缩起来学那隔壁的学子一样将门关起来小憩了一觉,直到外边锣声再响,才赶紧爬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擦黑了。
  “诸位学子,最后一场试策论,酉时正开考,明日午时交卷;时间充裕,明晨卯时有一次吃饭如厕时间;但若提前答完之学子,可提前交卷离场,但不准喧闹叫嚷,影响他人答题,只需召唤巡视士兵即可,可都听明白了?”
  监考官在号舍之间的走道上来回走动呼喊,重复数遍的到所有学子的点头认可之后方挥手道:“发题,锁号舍,最后一场开始。”
  苏锦颤抖着手慢慢从信封中抽出考题,眯着眼大气不敢出,按照自己判断的规律,这次解试的题目应该是属于‘刑罚’一类,苏锦临时抱佛脚看了大量此类文章,若是驴头不对马嘴,功夫白费倒在其次,这场考试也就砸了,谁都知道策论一场乃是关键中的关键,哪怕是前两场考砸了,策论只要做的有理有据观点新颖,依旧有可能翻盘。
  前两场考究的是学子的文采和博学,而后一场则是考究学子的施政能力以及施政观点,科举高中之人最终是要做官为政的,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试纸慢慢被抽出,由于是写文章,试纸上倒也没有多余的字迹,直到抽到试纸顶端,一行题目跃入苏锦眼帘,苏锦差点便晕了过去,他忙用手撑住木板案面让自己平静下来,吁了一口长气。
  《刑赏忠厚之至论》!!
  果然是刑罚类的!果然是有规律!功夫没白费了!
  苏锦缓缓起身,在盆中洗了洗手,丢了两片玫瑰香片进了熏香炉中,轻手轻脚的拿起毛笔,蘸满清水滴入砚台中,伸手拿起墨棒缓缓研磨起来;脑子里将临时抱佛脚所读的所有关于刑罚的文章统统回忆整理,再行归纳组合,重新组织言辞,避免原句抄袭之嫌。
  等想的差不多的时候,赫然惊觉,砚台中的墨汁已经浓的粘稠了;墨棒也被磨掉了一小截。
  苏锦赶紧再滴了几滴清水,稀释了墨汁,提笔饱饱的蘸上墨汁,想了想,在试纸上写道: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
  吁了口气继续写道:“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苏锦越写越顺溜,脑子也越清醒,忽然间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施政之才,对于这些古代的政治策略也有一番看法,仿佛自己天生便是这块料一般。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苏锦狡黠的一笑,观点的证明需要典故支撑,可是自己实在是对典故知之不多,在这里胡诌一个典故,看看这些判卷的大儒高才们是否能看的出来。
  “《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
  “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策论一气呵成,中间竟无半分凝滞之处,连苏锦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了。
  一般而言这种策论并不强求要有个正确与否的观点,刑罚从严厉或从忠厚本就是非对非错的事情,出题者之意本就是要看看学子们能否自圆其说,无论你支持哪种观点都需要用证据来证明他;所以苏锦引经据典,甚至还和阅卷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杜撰出尧和皋陶杀人放人的典故来佐证,实在是匪夷所思。
  文章写完,苏锦一阵轻松,待墨字晾干糊好姓名之后,时间才过了一个时辰,酉时开考,此刻刚刚戌时;苏锦本想铺好被褥上床休息,但又一想,何必要在这里多熬一夜,不如就此交卷回去,美美的洗个澡睡一觉便是。
  想到这里,苏锦赶紧收拾好考篮,趁着门外巡视的士卒脚步声经过的时候刚想敲门招呼,却听隔壁号舍响起说话声:“军爷,在下要交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