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作者:
大苹果 更新:2021-05-22 16:32 字数:6488
“其实龙指挥应该放弃陆路走水路的,这样会安全的多,只不过若是提前几日还可行,这场大雪一下来,河面全部封冻,水路怕是也不通了,这事可难办了。”
龙真道:“便走陆路又如何?我两百马军还怕那小股土匪不成?”
唐纪元瞪眼道:“小股?怕是有上千之众,而且武器辎重精良,据说有什么重型床弩,你想,庐州淮南两镇军五六千之众都没剿灭,这股子土匪人数还能少么?”
龙真倒吸一口凉气,数千之众的土匪,这他娘的怎么抵挡,这不是找死么?
第三零六章差点玩死自己
>纵*横*书*海字大好看保护你的眼睛更新时间:2012-11-15
龙真脸色难看,唐纪元看在眼里倒有些后悔,久闻京城禁军是草包,个个都是老爷兵,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按照常理,两百骑兵对付短兵刃的步兵有以一当十之力,更何况只是些乌合之众的土匪。
八公山土匪撑死不超过四五百之众,唐纪元夸大其词说成是上千人马,其目的便是要龙真在遇到土匪时怯战,最好是弃粮车而逃,这样便能顺利的让粮食被劫走;可看这龙真的摸样,看来自己的话吓得他不轻,万一他过于胆怯,根本不敢运粮出城,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的一番算计成了泡影么。
想到这里,唐纪元赶紧补救道:“不过,龙指挥也无需担心,经过几次围剿,匪徒的实力大减,人数也减少了不少,只要不激起他们凶性,二百骑兵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龙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怕是怕,但是这要放在心里,面子上怎么也要充英雄好汉,挺胸道:“我担心什么?些许土匪能和我手下精锐相比么?”
唐纪元心道:你手下的兵玩女人倒是把好手,那晚宴席之后,个个进了青楼招妓,几家青楼被这些禁军糟蹋的不轻,还打了好几个嫖客,若不是知府大人从中斡旋,人家早就不肯罢休了。
“龙指挥豪气干云,手下兄弟个个精挑细选,当然不足为虑,老夫说错话了,当罚一杯。”唐纪元端起酒杯灌进肚子里,光棍的一塌糊涂。
龙真道:“唐会长为本人着想,本人甚是感激,你提醒的也没错,咱们兄弟办差,原该小心在意,不过这土匪在八公山上,官道离八公山有上百里之遥,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来么?本人看来决计不会。”
唐纪元呵呵笑道:“那是,那是,更何况冰雪满地,行路困难,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龙真道:“原来车行是怕这个,倒也难怪他们不肯。”
唐纪元朝座上的几位车行东家一伸手道:“正因为如此,老夫特意今日将几位请来,让几位车行东家看看龙指挥的风采,也打消他们的顾虑,相信几位东家已经一块石头落了地了吧。”
几位车行东家纷纷拱手道:“有龙指挥这等人物坐镇,手下又有两百精兵,土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骚扰,我等多虑了。”
唐纪元呵呵笑道:“几位倒也干脆,那么今日我便代龙指挥问诸位一句,可愿意将车行中的大车雇于龙指挥运粮呢?龙指挥这儿的价格可是没得说,再说是朝廷的差事,一旦办好了,龙指挥升官发财也感激你们几位不是?”
车行东家们纷纷笑道:“岂敢要龙指挥感谢咱们,这车自然是要雇给官家运粮,价格嘛就按照市价,剩下来的部分给龙指挥买酒吃,表示一下我等的敬意,明日一早咱们四大车行五百辆大车便归龙指挥调度了。”
龙真目瞪口呆的看着唐纪元代自己便将大车雇佣下来,他其实还在纠结土匪的问题,打算回去好好跟兄弟们商量一下,万一土匪真的来了,他手下这二百酒囊饭袋怕是个个要送命,要拼命,那是决计不肯的。
然而事已至此,送上门的大车也不能不要,于是拱手致谢,那唐纪元热心过头,当席又决定将商会的两百辆大车免费交予龙真调度,加上原本征集到的一百辆,总计已经有八百辆大车了,五十万石粮食基本上可以运走了,就算差点,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一下原本自己还愁着没车运粮,忽然之间,又有了幸福的烦恼,粮食可以运了,万一遇到土匪咋办?
没车愁死人,怕被怪罪办事无能,有车也纠结,怕土匪抢粮,要了小命,龙真接下来心绪不宁,满桌好菜嚼在口中形同嚼蜡,这一顿饭的下半段吃的索然无味。
宴后,龙真居然拒绝了商会安排的风流节目,急吼吼的告辞回兵营去了。
……
十一月初二下午,苏锦带着王朝马汉,带着那封宋庠的‘亲笔’公文来到了位于扬州城北保扬湖畔的扬州官仓,官仓选择在这里是因为保扬湖直通运河,临近码头,运输来往方便,同时此地也是扬州厢军的军营所在,正因如此,在扬州几次作乱时,暴民们都没有敢靠近官仓半步。
由于城中形势紧张,五千扬州厢军被派往城中各处实行禁严,留守粮仓是一个指挥的兵力,一指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共计五百人;一个小小的官仓派了五百士兵坐镇,可见宋庠对于粮仓的重视程度。
粮仓厢军指挥使潘江是个矮小精干的四十来岁的汉子,苏锦亮明身份之后,此人表现出的是谨慎的恭敬之意。
在将苏锦带来的知府公文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后,潘江拱手对负手观赏雪景的苏锦道:“专使大人,这可是军粮,知府大人曾经严令吩咐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军粮分毫,为何此番下这样的决定呢?”
苏锦转身瞪着他道:“潘指挥,本使有必要向你解释么?知府大人的公文在此,你依命行事便罢。”
潘江有些尴尬,但是还不死心,凑上来赔笑到:“专使大人息怒,卑职不是责问,只是拿军粮开仓赈济乃是大事,知府大人为何不亲自前来,还有本府仓司为何也不来呢?”
苏锦忽然暴起,反手一个耳光打得潘江眼冒金星,怒骂道:“放肆!”
潘江被打得发懵,指着苏锦道:“你……”
手下的士兵见头儿被打,纷纷鼓噪上前,王朝马汉铁塔般的身子往前一横,凝神准备动手。
就听苏锦道:“打的便是你这不长眼的,本使是什么人?是皇上亲自诏封的粮务专使,听清楚了没有?这个官职的名称已经说明了一切,关于粮食的一切事务均由我来做决断,本来要你家知府的公文开仓已属多余,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也来废话,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抗命?”
潘江捂着嘴巴,气的七窍生烟,但他实在搞不懂苏锦的底细,转着眼珠子犹疑不决。
苏锦指着他的鼻子道:“好,好,没想到朝廷钦命的专使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厢军指挥使阻挠公务,也罢,本使这便离扬州回京,我要将此事禀明圣上,不但是你这个小小的指挥使,就连你家知府大人也要一并给参了;扬州府下居然有这般下属,当真是奇葩一朵。”
苏锦一挥手,带着王朝马汉转身便走,那潘江一言不发,喘着粗气看着苏锦等三人走向官仓院门,苏锦边走心里边犯嘀咕,走出二十多步也没见这潘江出声,心里嘀咕:别弄巧成拙了,万一这潘江不鸟自己这个茬儿,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眼见即将走出官仓大门,苏锦的心越来越凉,暗骂自己演戏演过了,要是上来便好好的跟他解释糊弄一番,也许事情会是另一个局面;当苏锦的脚步踏上院门外的积雪的时候,苏锦已经绝望了,这件事彻底的办砸了。
为今之计,须得立刻离开扬州,公文之事一旦败露,宋庠定然会参奏自己,然则自己又能去哪儿呢?一番算计到头来却成了自己的枷锁,苏锦郁闷的差点要哭了。
“专使大人留步!”潘江的声音如天籁一般的从身后传来。
苏锦激动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停下身形,却不转身,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身后脚步沙沙,潘江一溜小跑赶到苏锦身后,‘噗通’跪倒在地道:“卑职无礼,请专使大人恕罪,粮仓已经打开,请专使大人验粮。”
苏锦转过身来,哼了一声道:“这才像话,本使还当你真的是蠢到连命令都要违抗,起来吧,本使也不是记仇之人。”
潘江忙谢过起身,脸上掌印宛然,但表情却是如释重负,苏锦知道他也跟自己一样犹豫不决了半天;此人心中始终有怀疑难以释怀,开仓放粮之事须得赶紧行事,以免节外生枝。
苏锦不再理他,阔步回到官仓,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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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开仓放粮
>.更新时间:2012-11-16
扬州城中轰动了,几十名士兵两两分组拿着铜锣沿街叫喊:“诸位父老乡亲听着,朝廷粮务专使苏大人和咱们府尊宋知府,体念乡亲们饥寒困顿,无以为生,特下令开官仓放粮,每家每户凭户籍册上人丁登记数目每人领取一升稻米,速去保扬湖南官仓凭册领取,官粮数量有限,先到者先得……”
铜锣哐哐响彻全城,这锣声仿佛是一声声济世的天籁之音,将人们绝望、悲哀、愤怒、无助的内心温暖过来,人们奔走相告,聚集在广场上的百姓们相互打听议论。
有人表示怀疑,这么多天来,也有百姓请愿要求官府救济放粮,但换来的是严厉的呵斥和官仓无粮的回答,这会子又哪来粮食发放?
将信将疑中,有的人忽然发现很多拿着米袋前去碰运气的乡亲们居然喜笑颜开的背着沉甸甸的大米喜气洋洋的回家来,这一下事实胜于雄辩,众人不再犹豫,顿时连滚带爬的赶回家中拿户册拿米袋发疯般的往保扬湖南侧的官仓跑。
许多准备出城流浪他乡的百姓,得到消息之后也跌跌滚滚的跑回来,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便拿着物事飞奔官仓。
苏锦站在官仓大院内,微笑的看着熙攘而至的百姓,原本死气沉沉的百姓们,只是因为有了活命的粮食而变得光彩起来,苏锦有些感叹。
“潘指挥,注意维持好秩序,这么拥挤的话会伤到人的。”苏锦道。
“专使大人说的是,在下立刻设立隔离带,排队进入,同时增加分发粮食的人手。”潘江也被百姓们欢腾的情绪所感染,大声道。
苏锦笑道:“辛苦了,天黑之前争取全部散光,让百姓们晚上能都美美吃个饱,做个好梦。”
“卑职遵命。”
发粮点增设到十个,百姓们也按照官兵的指示排成十条长龙,每次十名百姓上前领粮食,速度大大的加快了许多;与此同时十名识字的士兵将粮食分发的数量和百姓的姓名一一登记造册,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重复领取。
苏锦满意的看着有秩序的场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眼前这道难关终于可以挨过去了,每人一升粮食,只要不浪费,起码可以顶上六七天,到那时,庐州的粮食也该到了,这样正好可以交接的上,然后再腾出手来整顿黑市,将扬州城中数百万石的米粮给挖出来,这个冬天的饥荒之忧便可以完满的解决。
领到粮食的百姓们自发的朝苏锦磕头大叫:“大人们积善行德,将来必有好报,我等百姓祝愿大人们升官发财家道旺盛……”
苏锦挥手道:“要感谢的不是我,要感谢便感谢皇恩浩荡,天恩莅临;圣上身在京城,心忧扬州之事,所以特派本官来解决诸位的燃眉之急,你们的府尊宋大人也是把自己的俸禄粮食拿出来赈济你们,所以你们要谢便明日早间去府衙门前给他磕头请安去。”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泪水淋漓磕头高呼:“宋知府,宋青天啊,我等这便去府衙给他老人家磕头去。”
苏锦呵呵笑道:“莫急,宋知府有要务在办理,不能受打搅,明日一早你们都去府衙广场给他磕头,本官也会和他一起出来见见诸位,如何?”
“原来如此,使得使得,这位少年大人尊号是……?”
“什么少年大人?我家大人乃是朝廷钦命的粮务专使苏大人。.”一边的王朝喝道。
“钦命?那不是皇上派的官儿么?苏大人少年俊杰,以后一定是官居极品,多子多孙,福寿满啊;小老儿祝愿大人一生鸿福,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老者连连给苏锦磕头;身后的众百姓也纷纷跪倒一大片高声颂赞,磕头不已。
苏锦赶紧道:“快快起来,这不是折杀我么?都说了这是皇上的恩典和府尊大人的功劳,我只是代皇上办事,执行宋知府的命令罢了;地上雪寒,家中父母妻儿嗷嗷待哺,诸位赶紧起来回去,今晚好好吃个饱饭,美美睡上一觉。”
众人这才起身,扛着米,抹着泪去了。
苏锦心头感叹,这个时代人的要求真的不多,饿了有饭吃,冻了有衣穿,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了,像赈济之事,其实是朝廷必需要做的事,丰年百姓纳捐税养活统治者们成为理所当然,饥荒年月,统治者们施舍点钱粮便成了恩惠了;民智未开,这些事百姓们怕是从来没考虑过应不应该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了。
苏锦正自感叹,忽见官仓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十几个人,为首一人矮胖油光,满脸肥膘,跟周围的百姓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位妇人刚领到粮食,背着往外走,身子单薄的她被米袋压着走路踉跄,正好撞到进来的那十几个人面前,米袋一角擦到了那矮胖之人的官服上,顿时擦出一片污垢。
那胖子怒骂一声,一脚踹去,妇人应声倒在雪地上,米袋散开,粮食洒了一地。
“直娘贼的泥腿子!走路不戴眼睛么?你知道本官这套新官服花了多少钱新作的么?”
“大人恕罪,奴家不小心,奴家知错了。”那妇人惊吓不已,连连磕头赔罪,同时将雪地上洒出的米捧着往米袋里送。
“说的倒轻巧,我这官服料子加做工共十贯三百文,你说咋办?”
那妇人嗫嚅不敢出声,十贯钱,卖儿卖女也没这么多钱赔,怯怯的伏在冰冷的雪地上身子索索发抖。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看着这一幕,也没人敢说句话,但目光中的怒意却掩饰不住。
那胖官员似乎感觉到了百姓们的不善的眼光,伸手指着众人喝道:“看什么看?一帮窃米贼,谁要你们来领粮食的?这可是军粮,你们一个个不想活了么?都给我滚蛋,停止分米,这些领了米的人,也要限时将米送回官仓,违抗者要拿他进大狱。”
百姓们哪懂这些,相顾愕然,怎地有官儿要发米,有的却说这是犯法,这是怎么了?
地上那妇人趁此机会偷偷的将沾了泥水的米连捧了几把塞入布袋中,扛起来便跑,胖官员伸手颇为敏捷,三步两步赶上,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发髻往后一拉,那女子仰天便倒,胖官员兀自不肯罢休,伸脚在她身上乱踢,那女子吃痛哭叫哀求不休,那袋米也彻底的洒了满地,被踩来踩去成了泥糊糊。
“叫你们这帮偷米贼,居然不经过本官的同意便私自来领军粮,老子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胖官员气喘吁吁,连踢数脚,脚尖被妇人身上的一块骨头给硌了一下,疼的钻心,顿时更加的恼怒,伸手叫道:“鞭子拿来,我要抽掉她一层皮。”
随从从腰间抽出鞭子交给他,那官员执鞭在手举鞭便打,鞭子带着一股风声朝妇人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抽去……
只听‘啪’的一声爆响,那胖官员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忽然出现一道火辣辣的血痕,血痕由浅变深,由红变紫,紧接着渗出细细的血珠子来。
胖官员愣了几息,没反应过来,忽然间捂脸杀猪介大叫起来道:“哎吆喂,打死我了,疼死我了……”
旁边的人看的清楚,那官员的身边站着一个戆头戆脑的大汉,刚才正是他在鞭子下来的一瞬间握住胖官员的手腕一拉,鞭子改变了方向,搂头盖脑的抽在胖官员白面般的肥脸上,不偏不倚,鞭痕将那张脸分割成黄金切割般的两半。
随同而来的十余名差役和士兵看的真切,一见有人袭击大人,‘仓琅琅’之声大作,纷纷抽出朴刀,围拢上来。
“拿下这贼人,胆敢殴打本官,他要是敢拘捕,便就地格杀。”胖官员捂脸退后,厉声大叫。
衙役们得令纷纷挽着刀花逼近,将那黑黝黝的汉子逼得往后连退,眼见一场流血冲突不可避免。
胖官员咬牙切齿的跳脚,边擦拭脸上的血痕,边催促手下快些动手,连骂带跳,气焰嚣张之极。
就在此时,胖官员的身后响起一声冷笑:“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可惜也脓包的很……”
胖官员大怒转身,眼前站立着一位眉宇清秀的少年,双手笼袖,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第三零八章一石二鸟
>更新时间:2012-11-16
龙真赴宴归来,心情极其复杂,大车的事儿已经没多大问题,八百辆大车就算是缺也缺不了多少,但是那唐会长所说的土匪一事倒是如一根尖刺戳在喉咙里,让人怎么也不舒服。
龙真也算是见过阵仗的人,剿匪也曾参加过几次,京西路房州匪患、夔州路云安匪患,朝廷都曾派禁军前去协助当地厢军进行围剿,虽然都以胜利而告终,但是对于悍匪的骁勇龙真深有体会。
房州鹿鸣山,土匪仅四百人,硬是杀了近八百官兵,匪首李老顺身中十三箭依旧连杀四人放力竭而死;当时的龙真还是个小小都头,禁军在战场上也不过是缩在后面给地方上的厢军壮胆子,但是那匪首大刀挥舞,砍进士兵的骨头里的刺耳的喀嚓声依旧听得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