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手术后,厉骞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对劲是和汤曼青在翠山别墅见面的那晚。
他心烦气躁地回到公司,又被张安琪堵在电梯门口纠缠许久,诸事不顺,一整天都滴水未进,人也尤为敏感。
所以当高秘书再叁倒了温水,整晚不肯离开酒店房间,不停劝说他吃掉那些“消炎药”时,他突然对这些药片的成分起了疑心。
淡蓝色的药片被压入舌底假装吞咽,在高秘书转头之际,厉骞偷偷吐掉了那些从术后就一直开始服用的“消炎药”。
心想只是几片药而已,谁知当晚他突然发起低烧。
腹下的枪伤还不是最难捱的,在发汗心悸的同时,他全身的关节都开始产生古怪的疼痛。
手抖得不像话,像是喝醉了,甚至需要在酒店服务人员的搀扶下,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前往就近的医院。
而接近凌晨时分,急诊室内的医生竟然告诉躺在病床上的他,他的身体出现了最常见的心脏移植手术后的排异问题,并嘱咐他在移植初期,一定要按时服用相关药物。
否则这么大型的手术,很有可能后续治疗没有跟进而致命。
厉骞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从医院里像只孤魂野鬼一样飘到了街上,钱包没了,外套也不知道落在哪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等到天边的日出像烈火一样笼罩在他脸上,他才惨白着嘴唇低头望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瓶扛排药。
初春的阳光照不热他身上的寒气,可那双狭长上挑的眼尾彻底红掉了。
他以为自己在火拼中捡了一条命,子弹横穿身体并没有伤害到任何器官,可是,没想过,这条烂命也是假的。
他的身体像组装玩具,不仅外表被复制粘贴,竟然还被厉长平趁机装进了别人的器官。
恐吓高秘书并不需要很高明的手段,何况厉骞自从术后归来后就在众人眼里性情大变。
只是在公司的天台上,把手里的药片从高秘书的头顶一点点倒出来,看着那些掉在地上,又疯狂滚落到楼下的小圆片,高秘书就已经哆嗦着嘴唇在陡峭的大风中开始四肢着地地求饶。
虽说高秘书是厉长平安插在儿子身边的心腹,但关于“替身”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厉长平向高秘书编造了一个足够彰显“父爱”的借口。
“厉总也是怕您一时接受不了移植存活率,所以才嘱咐我保守秘密。当晚子弹确实穿透您身体,但那种土枪,爆破的碎壳击碎了右心室,流血不止,心脏衰竭根本撑不了多久,如果没有另一颗移植心脏,您根本醒不来的!”
“但真的很幸运,本来有共体已经很难了,没想到厉总找来的捐赠人,和您的心脏还拥有特别良好的HLA配型,扛排异药物只是短期的,您不用担心,专心恢复,会好起来的!”
“十二年,不,二十年的移植后存活个案也是有的,何况科技正在发展……”
“只要有钱……”
是啊,只要有钱,有钱人真的可以把死人的心脏在别人的身体里复活。
高秘书为他“续命”的话还在滔滔不绝,可厉骞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还有多久可活,他只是一脸惊悚地捏着他的领带问他:“捐赠人是谁?啊?是谁?”
这一点高秘书并不清楚,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听说好像是当晚在您遭遇袭击附近坠崖的车祸伤员。”
“整个脸都砸得没人样儿了,当场脑死亡,家属也够通情达理的,没出面,但是听说咱们这边儿需要配型,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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