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 第245节
作者:八月薇妮      更新:2021-04-04 23:27      字数:3955
  无奇猛回头,认出是今日陪着自己找寻李靖的一人,她心中大喜:“你果然在?”
  那人微微一笑,作揖道:“是,是九爷吩咐就近看护执事的,没有传唤不敢现身,只是看到您像是找人的样子所以才大胆相问,还请莫怪。”
  无奇笑道:“不怪不怪,我正要找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不知……不知可以吗?”
  内卫道:“您只管吩咐。”
  无奇叫他靠近了些,如此这般低低吩咐了几句,内卫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却也并未多话,听她说完后便隐身而退。
  见内卫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无奇喃喃道:“但愿没有误事。”
  这一宿,淅淅沥沥,夜雨连绵。
  次日早上无奇起身,洗漱完毕,想出门又忌惮昨日阮夫人的叮嘱,只的先把宁儿等打发了,便在窗口探头探脑。
  幸而有人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昨日领命而去的内卫悄然而至,看到无奇在窗前,便要行礼,无奇赶紧制止了他:“怎么样?”
  侍卫走近一步:“已经找到了,经过查验,确实如您所说,那几本书已经给清吏司的孟大人封存了。”
  无奇变了脸色:“这么说忠勇伯的怀疑是真的……孟大人怎么说?”
  侍卫道:“孟大人说会先从监察院的人查起,叫您安心。”
  无奇摇头:“不对,凶嫌多半跟翰林院的人有关。”
  侍卫疑惑,无奇皱眉想了会儿,道:“你告诉孟大人,务必查清黄御史出事前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他在办的案子之类……蛛丝马迹都可能是导致他被害的起因。对了还有一件……”她靠近侍卫,又叮嘱了几句。
  侍卫谨记在心:“是,我即刻便去。”
  内卫去后,无奇心神不宁,去给阮夫人请了安,跟秀秀姑妈等坐了一会儿,便借口离开。
  谁知不多时秀秀也跟了来,拉着她喜滋滋说道:“舅妈让我教你女红呢,你想绣什么?”
  无奇瞠目结舌,只得说道:“不、不知道,我不会啊。”
  秀秀掩口笑道:“不打紧,你这样聪明很快就会了。”说着探头看她脖子上,见颈间白腻如故,便笑道:“好了!”
  “什么好了?”
  秀秀道:“昨儿的痱子好了啊。幸而不是虫儿叮咬的。”
  无奇咳嗽了声,身不由己随着秀秀到了她的房中。
  秀秀翻出了许多女红的针,剪子,布头,花样子之类,如数家珍地张罗了一桌子。
  她因喜欢无奇,此刻更是一腔热心,竟是极好为人师,不由分说无奇拉上了炕,竟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无奇硬着头皮,跟锻炼心性似的“绣”了半天花,手指给针扎到的伤差不多跟绣工的针数不相上下。
  秀秀甚是心疼,但心疼却也阻止她继续鞭策无奇,且极有耐心地谆谆教导:“平平你一定要静心仔细,太太跟表姐都是为了你好,毕竟将来嫁了人家,没有拿得出手的绣工是会给人嘲笑的。”
  无奇哼哼叽叽不敢违拗,心里只是叹气。
  中午三江匆匆地回府,听说无奇在秀秀房中,便急忙来找。
  进门就见无奇跟秀秀对面坐着,煞有其事的正在绣花,三江一看这个,简直就像是看到树上的猴子开始绣花一样,不知道是该爆笑,还是该惊异的好。
  幸亏他还记得正经事,便压下那一肚子的腹诽,只道:“平平你过来!”
  无奇正梗的脖子僵硬,头晕眼花,见了郝三江如见救星,正要下炕,却给秀秀摁住手:“干什么去?不可借机偷懒。”
  无奇道:“表姐,哥哥找我有事儿呢。”
  郝三江也道:“我自然有正经事,你能不能别插嘴。”
  秀秀竖起眉毛:“是舅妈特别嘱咐让我教导平平女红的,你又捣乱,看我不告诉舅妈!”
  她抬出了阮夫人的金牌令箭,三江就有点不敢造次了,忙陪笑道:“何必大吵大嚷的呢,我也是因为有急事嘛。”
  秀秀才道:“到底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听听,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
  三江知道她刁蛮脾气上来也是很难对付,心想:“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说了倒是无妨。”于是便又看向无奇:“流风护送着端王妃已经回京了!”
  “什么?”这一句着实惊到了无奇:“当真?”
  “千真万确。据说现在已经进宫去了。”
  无奇定了定神:“那端王世子……”
  三江摇了摇头,道:“我是回京路上听说的消息,本来想找小蔡他们再细问问,谁知拐到清吏司一打听,才知道小蔡跟小林子没有同流风兄一块儿回来!”
  无奇微怔:“为什么没有同行?”
  郝三江迟疑了会儿,道:“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只是隐隐地听随行的人说,小林子在复州回京的路上,受了伤,所以才落在了后面。”
  “木头?!”无奇脱口叫了出来。
  连秀秀听到这个都呆了:“小林子怎么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郝三江唉声叹气地:“那些人没跟我说,但我想要是伤不重,自然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秀秀跟无奇都变了脸色。
  郝三江安抚道:“别忙,我再去打听打听,要是等到流风兄就好了。他当然知道底细。”
  皇宫。
  在皇帝的寝殿乾极宫中,太子赵徵跟瑞王赵景藩站在左侧,赵景藩垂首,而赵徵正忧虑而焦急地看向在他身前的两个人。
  一个,正是才从复州紧急赶回来的蔡流风,另一个,却是死里逃生的端王妃。
  只见王妃身着素服简衣,并没有盛装打扮,满脸悲戚神色憔悴,抽噎着跪在地上。
  蔡流风才将复州之行的经过跟皇帝说了一遍。
  原来在蔡流风等人赶到之时,复州地方的守备军已经将山贼剿灭,残留的活口甚少,自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口供。
  端王世子跟郡主已经遇害,幸而在山上找到一息尚在的端王王妃。
  只不过就在救出了端王妃当夜,他们歇息的驿馆便遇到了刺客,蔡流风审时度势,恐怕事情有变,便叫蔡采石假扮他仍留在复州,而他带了心腹,星夜兼程护送了王妃回京。
  皇帝听完之后,默然不语。
  端王世子在复州地界出事,地方官自然脱不了干系,他们着急剿灭贼匪,想要将功补过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到底是想真的将功补过还是杀人灭口?
  而且倘若山贼尽数剿灭,为什么会又有此刻想要刺杀蔡流风端王妃等人?
  皇帝看着面前的端王妃:“说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端王妃之前失陷于贼巢,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加上子女皆丧,简直痛不欲生。之前勉强逃了性命,却仍是命悬一线,一路上蔡流风命大夫日夜照看,好不容易救了回来。
  听了皇帝发问,端王妃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求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皇帝道:“残害世子的山贼不是已经给剿灭了吗?”
  端王妃道:“山贼虽然已经剿灭,但只怕背后指使他们的人……还置身事外安然无恙。”
  皇帝眉头微蹙:“你说什么?有人指使山贼?端王妃,若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要随意乱说。”
  端王妃泣不成声:“臣妾本来早该一死了之的,只所以留着一条命,就是为了进京面圣,想当面跟父皇诉说明白,求父皇为我们做主。那天山贼突然发难,杀死世子……将臣妾、将臣妾……呜呜,臣妾也是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私下里的话,的确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臣妾苟且偷生,就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哦?你说是什么人指使的?”
  端王妃哭了一阵,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赵徵,悲愤交加地叫道:“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指使他们做的!”
  太子赵徵本来正也等着端王妃揭秘,谁知道居然揭到自己身上,顿时睁大双眼勃然色变:“端王妃,你在说什么?!”
  而在太子旁边的瑞王,却微微抬眸,他看的不是端王妃也不是太子,而是看向在端王妃身侧的那个人,蔡流风。
  对于端王妃所说的,赵景藩并不觉着很意外。
  主要的是他想看看蔡流风是什么反应,事先是否知情。
  可是蔡流风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是七分凝重跟三分惊疑,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殿内除了端王妃的哭泣跟太子的惊问,再无别的声音。
  皇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的众人。
  端王妃望着赵徵,流着泪道:“太子殿下,自从王爷去世,我们便远离京城,自问没什么痴心妄想,也从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为什么您就不肯放过呢……非得逼着我们进京,这样不说,还非得斩草除根,世子只是个孩子,他能对您有什么威胁,他好歹也是您的侄子!”
  她哭着说到这里,闭了闭双眼道:“你的用心太过歹毒了!早知道这样,当初王爷去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一起,只是我当时舍不得丢下孩子,如今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徵早给惊呆了,颤声道:“端王妃,你误会我了!本宫从没有起过害你们的念头,更加不曾做过!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要不是亲耳听那些歹人说起,我又怎么知道你的用心如此狠辣呢,”端王妃深深呼吸,回头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没有脸面再苟活于世上,刚才的一番话尽数告知父皇,已经是我最后的心愿,只求父皇秉公处置,如此狠毒之人怎么配为太子,世子再怎么不受宠也是您的孙儿,您要为我们报仇啊!这样……臣妾就算死也瞑目了!”
  她说完之后起身,竟是向着旁边的柱子上用力撞去!
  太子已然魂魄出窍,僵在原地无法反应,蔡流风虽在旁边,却也慢了一步。
  危急关头,是赵景藩疾步上前及时地张手一挡,端王妃一头撞在他的身上,这才阻住了玉碎的下场。
  第145章 心折
  赵景藩毕竟大病初愈, 加上端王妃用力甚猛,竟把他撞的向后退了一步。
  此刻太子赵徵才忙赶上来扶住他:“老四!”
  又看端王妃,却见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 又因猛然一撞, 整个人头晕目眩,踉跄后退摇摇欲倒。
  幸而蔡流风也反应过来, 急上前扶住端王妃。
  这会儿在殿外, 几位朝臣正等候见驾,隐隐听到端王妃厉声指责太子,众人面无人色,魂不附体。
  在此之前京城内本来就已经有过隐秘传闻,如今端王妃竟当面指认!这还能做何解释。
  皇帝扫了一眼殿门口, 淡淡道:“带端王妃下去, 传太医给她好好看看。”
  李太监忙带了两个小公公疾步而出,将端王妃架起来扶了下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瑞王握了握太子的手臂, 向着皇帝的方向示意。
  赵徵放开他,往前走了几步跪倒在地:“父皇,求父皇明察, 儿臣确实不知情, 跟此事毫无关系!”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跟朕解释一番,为什么端王妃认定是你!”
  赵徵猛然一颤:“这、儿臣也不知道……但儿臣可以对天立誓, 儿臣从未有谋害端王世子之心,更加不曾命人去做这种残暴无道之举!”
  皇帝不置可否,抬眸看向太子身后的蔡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