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第一时间控住周庆明的肩膀，“宣明兄，你先冷静一点！再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是有预谋接近你们的？”纪厘对上周庆明冷沉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后槽牙。
  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下一秒，他就当着众人的面迈了上去，狠心任由长剑扎得更深，“现在出了事，你就可以随意……拿我开刀？”
  夜幕下，纪厘的双眸被水光浸，是易碎的虚弱感。唇色被血液浸染，额上渗出的冷汗粘黏着凌乱的发丝，竟给人一种又美又惨的矛盾感。
  “肯定不是谢彦他做的！”有工作人员被美色迷离了双眼，嗷呜叫唤，“卧槽，男主怎么还不收手！都快死了！”
  有人低声感慨，“完蛋了，虽然知道是演的，但我看纪厘‘吐血’就有种莫名兴奋！”
  又有人应和，“我也是我也是！”
  拍摄还在继续。
  “背负血海深仇是痛，可天底下哪里又只有你一个人痛？好一个少侠楷模？竟是这般毫无理智！你这样，让大家如何信服你？”纪厘反问，虚弱的语气自带一种煽动性的蛊惑感。
  周庆明的看着眼前的纪厘，恍然了一瞬，他快速反应过来，眼里的痛苦和矛盾加剧。
  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不已，整个人却不自觉地后撤半步，咬牙切齿，“你别装了！”
  纪厘趁机虚晃了两下步伐，刻意敛着气息撞在女主怀中。
  “谢彦！”徐淼淼三人瞬间扶住纪厘，神色焦灼地将其团团围住。
  周庆明像是个被抛弃的孤者，他看着被众人包围的谢彦，露出惨然一笑，独自扛着父母的尸体离开宣府。
  “cut！”姚川当机立断，“纪厘那边当背景板别偏离位置，庆明你补几个特写镜头！”
  众人配合，十分钟后，姚川才算满意收工。
  纪厘从地上爬起来，真心实意地称赞周庆明，“你刚刚有几个眼神演得很好。”
  周庆明对上他的笑容，眼色微变，“……你也不错。”
  说完，就快步朝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纪厘面对他意外的冷脸，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头。包子和工作人员快步走了上来，给他卸下身上的道具装备。
  “纪哥，你怎么了？”包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
  “你说，周庆明是不是对我有误会？”纪厘悄声问。
  包子完全没察觉这点，“没吧？他可能只是还没出戏。”
  纪厘欲言又止，就看见郁赋雅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喊道，“大家都辛苦啦！我们家纪厘包了餐车，今晚给大家免费加餐！”
  这会儿到了夜宵点，累了一个下午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话，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郁赋雅和姚川打了声招呼，这才朝自家艺人走了过来。
  “郁姐。”
  纪厘和包子同时喊话。
  郁赋雅扫了一眼纪厘的状态，笑问，“累吗？”
  “还好。”纪厘看着开到片场外围的餐车，叹了口气，“郁姐，我这还没赚钱呢，你都为我自掏腰包多少次了？”
  和梦想传媒解约这事闹了几天，不过好在郁赋雅亲自出马谈判，算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就连那上百万的解约费，也是后者自掏腰包先垫上的。
  “我们不谈这些表面客套，姐这叫精准投资，以后有你还钱的时候。”郁赋雅偏头示意，“走吧，你和包子也先去吃点。”
  纪厘笑应，“好。”
  对方说得没错，合作是相辅相成的，他早晚会有靠自己能力还钱的一天。
  ……
  单独的休息室内，周庆明由着化妆师给他卸下了头套。
  “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周庆明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疲惫不已。
  大开大合的感情宣泄的戏份，很伤人的精力。
  “好的。”
  化妆师前脚赶走，助理小张就提着一堆食物走了进来，“明哥，你先吃点再休息吧。”
  周庆明坐回沙发上，听见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剧组今天怎么那么热闹？”
  “纪厘让人包了餐车来剧组，就他格外会收买人心、会折腾。”助理说话的语气不算好，“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运气，居然能请动郁姐出山做他的经纪人。”
  助理将餐食一一摆出来，酸不溜秋地说，“别又是一场姐弟恋，反正我看他后续的资源是不用愁了。”
  周庆明用筷子尾轻敲了一下小张，不赞同地警告道，“别瞎说，纪厘能请得动郁姐，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他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能有什么本事？论起演技来，他还能比明哥你厉害？”小张不服气地压低声音，“哥，我是在替你着急呢。”
  “好不容易轮到个主演，又是大制作剧组……”小张视线往窗外瞟了一眼，“结果前段时间一闹，他一个反派的热度都快超过你们主演了。”
  周庆明虽然年纪不大，但出道已经快八年了。
  这些年，他的资源一直很虐，常在各大剧组里演一些配角，最多最多也就是个男二。
  虽然外界一直称他为‘实力派’小生，但人气和曝光度还是不够格的。
  直到去年，他和原公司解约，签约到了朦果工作室，影视资源才好了起来，《大宗少年谋》是他第一部担任男主演的电视剧。
  周庆明自身的演技是在及格线以上，就等着这部电视剧定档后的热度，吸收一波人气。
  结果半路杀出个纪厘，因为‘换角风波’，前段时间风头正盛。
  “我看姚川导演和方老师都挺喜欢纪厘的，好几次都听见他们在夸纪厘的演技了。”小张多嘴补上一句。
  周庆明微不可察地顿住进食的动作。
  是啊，纪厘虽然才刚出道，但演技优秀地让他都有了压力。
  周庆明曾自信地认为，在同龄圈层里，自己的演技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这段时间，纪厘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有的认知——
  青年未来的成就会远远超过他，只是时间问题。
  周庆明面不改色地开了口，“你替我着什么急？人红不红得看命，这么多年，我们不都过来了？”
  “哥啊！你可不能这么佛系！很多事情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小张反驳，“明早剧组就要正式官宣了！你好歹让工作室给你安排一个热搜嘛！”
  “施朦姐常年花钱待在热搜上，也不肯分几个名额给你们这些旗下艺人。”
  小张口中的施朦，是当今娱乐圈内最有‘黑红’体质的话题女王。
  她早年签在超影文化，后来自立门户成立了‘朦果工作室’，近三年里，开始招揽签约了一些艺人，帅哥美女一大堆。
  只不过，公司的话题资源大都偏向了施朦本人，旗下艺人想要花钱买热搜，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依靠粉丝自然的难度。
  周庆明将筷子撂在桌面上，语气微沉，“都敢在背后说老板的不是了？你再这样，就别待在我身边了，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别呀明哥，我知道错了。”小张立刻收敛，他默默给周庆明递上一杯水，“……我就气不过，明明你性格又好、又有实力，这剧以后要火也得你火。”
  周庆明接过他的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等这部剧拍完再说吧。贺零的下场你也看见了，有了前车之鉴，你不要背着我给纪厘使小动作。”
  小张点点头，“知道了，哥，你放心吧，我就随口抱怨两句，没那么大能耐。”
  周庆明想了想，改口，“明天热搜的事情，我迟点会让经纪人和公司、剧组沟通的，其他事情就别提了。”
  “嗯嗯，好！”
  ……
  另一处休息室，纪厘捧着炸鸡可乐正吃得开心。
  郁赋雅盯着他嘴角蹭上的油光，不可思议地吸了一口气，“……你少吃点吧！”
  别家艺人沾都不沾这些高热量，纪厘倒一顿吃得比一顿开心。除了这些，还一天一杯奶茶不离手。
  “郁姐，你不懂，当代年轻人都这样的。”包子也吃得开心，腮帮子鼓鼓的，“纪哥的体质不容易长胖，你放心吧，以后要是真胖了，我替你盯着他。”
  话音刚落，郁赋雅就给他脑门一弹指，“臭小子，什么叫我不懂，老娘年纪有那么大吗？让你盯着他别吃胖，我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包子疼得呲牙咧嘴，“……郁姐，我也吃不胖。”
  纪厘听得发笑，将最后一块炸肉塞入口中。
  他原先容易胖，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一直被经纪人和助理盯着不许碰这些高热量的食物，有时候心痒难耐只能偷摸摸地点着吃。
  现在好了，原主不仅长得好看，还怎么吃都不胖。
  只能说，上帝对好看的人就是格外纵容，白白让他占了便宜享受。
  “对了，和你说个正事。”郁赋雅在他们的身边坐下。
  纪厘见好就收，把桌上剩下的半只炸鸡递给了包子，“郁姐，你说。”
  “明天剧组要官宣角色定妆照和动态物料，我让公司给你和角色买个高位热搜预热，晚些时候再宣布你加入超影文化？”
  “高位热搜？”纪厘眼色微凝。
  郁赋雅颔首，直白开口，“近几年的娱乐圈不比以前，都是营销当道。我来之前和剧组宣传组了解过了，明天剧组宣传主推的是徐淼淼和周庆明，没有你的份。”
  这倒也不能怪剧组。
  纪厘饰演‘谢彦’的消息，前段时间就已经上过热搜了，只是角色正式官宣而已，没必要耗费额外的宣传资金。
  “公司那边同意花钱买热搜了？”纪厘反问。
  “还没，不过我能拿下她们的同意。”郁赋雅这话说得相当自信。
  纪厘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郁姐，要不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营销做得再好，总归是虚的，我不想求之过急。”
  郁赋雅一怔，完全没想到对方拒接得那么干脆，“真不想？”
  “嗯，不想。”
  “纪哥的粉丝根基还不稳，上次靠颜值吸来的粉丝很难在短时间内真情实感。要是热搜位买高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还可能外在败坏印象，位置买低了又没效果。”
  包子分析地头头是道，娱乐营销这块，他也是专家啊。
  纪厘看向包子，浅笑，“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温余是第一男配的都没安排什么热搜，我就更不需要了。”
  郁赋雅沉默着，没有开口反驳。
  其实，她并不喜欢如今的舆论市场，大多明星的营销数据又虚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