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嫡母还能洗白吗_分卷阅读_28
作者:燕歌行      更新:2020-09-14 21:08      字数:3929
  第31章 千万别回来
  卫枢出得门来, 回身看那间破破烂烂的院子,微微眯起了眼角,纤长的睫羽在阳光下打下一片阴影, 神色莫测。
  “盯着他。”
  直觉告诉卫枢, 这个看似平凡的小家伙绝不简单。
  随侍的捧砚一惊,急忙应声:“是。”
  他悄然招手, 两位亲兵听令上前。那两人得了嘱咐, 却有些满不在乎地样子,大大咧咧地跟捧砚抱怨。
  “不过一小鸡仔般的孩子,并上个躺在病得不成样的老鳏夫, 也值得这般费心吗?”
  “就是,捧砚兄弟, 此处穷乡僻壤, 我等在此暗中监视, 只怕是连吃食也寻不上, 您可否劝劝侯爷,再添上两个人与我们哥俩儿互换行吗?”
  捧砚板着脸,低声呵斥:“侯爷做事, 自有侯爷的道理。吃了平宁侯府这碗饭, 便要听主子的话。若是因着你们办事不得力, 坏了大事, 再也不必回京。”
  两人讪讪, 不敢再说话,夹着尾巴寻了个不起眼的地界去蹲守。
  茅草屋里的阿晋侧耳细听一行人的脚步远了, 这才俯身到常三的床前,轻声唤他:“三叔。”
  躺在床上装睡的常三悄然睁开了眼,一双枯瘦的手掌勉强撑起身体, 声音气息微弱,含糊不清:“可能看出他们为何而来?”
  阿晋皱着眉思索半天,不确定地答:“我瞧着,不像是歹人,他们在夹金山一带的村子寻访了一遍,举止还算温和,没得欺压之举。”
  常三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满身地疲态:“你父亲临终前把尚在襁褓的你托付给我,我却不争气得坏了身子。
  这些年带着你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好孩子,我想你也早便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而今我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既然这一行大人来此调查,不妨便把那证据交给他?也好让我在死前看到你爹沉冤昭雪,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阿晋带着泪给一阵急咳的三叔拍背顺气:“您别乱想,报不报仇在我眼里从来都是次要,三叔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本是个早该死去的人,临死前能为你安排好前程,也不虚了。”
  “不,我不相信那大人。”他倔强地摇头,“三叔,我宁愿不复仇,也要您好好的。”
  常三叹息一声,把这小家伙揽到怀里:“你若是怀疑,便再观望几天再谈。我诚心盼着这位大人是真的查案之人,让我等得见青天。”
  ……
  千里之遥的东宫内,锦衣暗探飞身下马,匆匆进了侧殿。
  太子正斜倚在美人靠之上,捏了过冰后的葡萄,懒洋洋地往嘴里送。
  那果子颗颗饱满圆润,如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衬得太子指间葱白,煞是好看。
  他自个儿似乎也被那一抹纯粹神秘的紫色迷住,突然倾身对着那暗探,以指抵唇,示意他安静,莫要打搅自己玩赏葡萄。
  吧嗒一声,探子的头上滴落豆大的一颗汗珠,在积威深重的主子面前不敢贸然开口,只得利落地跪在地上干着急。
  太子捏碎了那一碟葡萄,厌弃地把烂掉的果子丢入盘中,取了丝帕,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
  “起来吧,有话说话。”他恩赐似地开口。
  暗叹以额触地,语气飞快:“殿下,平宁侯他前往益州,名为检视军备,实则翻出了当年的夹金山一案。约莫这会儿,人已经穿过云横岭,开始暗中追查。”
  “砰----"
  太子暴怒,一改方才的气定神闲,起身揪住暗探的领子,一张俊脸扭曲:“你为何不早说!在这瞧本宫的笑话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暗探不敢分辩,一味地低头求饶。
  “你最好祈祷他卫仲道没发现什么,不然本宫必取你项上人头。”贺之年甩了甩袍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传召杨令仪来见。
  六月的天酷热难挡,杨令仪浑身是汗,急匆匆地赶来,便瞧见一脸惊怒的太子。
  “殿下,您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哪里招惹到脾气古怪的太子。
  可没想到自己还是中招,被太子手中的瓷杯连带着茶水,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身。
  坐在上头的贺之年咬牙切齿:“当年本宫说要通通杀光夹金山遗民,你偏要本宫掰扯甚么为君以德。如今便被他卫仲道揪住辫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杨令仪顾不得管自个儿被茶水泼湿的衣摆,惊恐地睁大了眼:“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你好意思问本宫?若不是你当年没擦干净本宫的屁股,会出现如今的难堪局面?”
  “是微臣的疏忽,求殿下容臣将功折罪。”杨令仪一边拿宽袖擦拭额上飞流而下的冷汗,一边对着喜怒不定的太子求饶。
  “既然如此,便去拿了我的牌子,到长生楼里提人,即刻前往蜀中,把夹金山的贱民给我处理干净。”贺之年笑得残暴。
  “殿下!”杨令仪极为震撼,朗朗乾坤之下屠杀百姓,着实荒诞。
  “还不快去!否则本宫便要你亲自领兵,到时候刀枪无眼,谁知道你可否保得住小命?”
  杨令仪手掌一阵阵地发寒,行于六月似火地骄阳之下,却如坠冰窖。
  他是个文人,纵使爱使些阴私计策,但想想自个儿要光明正大的屠杀无辜之人,还是发自内心的抗拒。
  不。
  不可心软,太子的脾气他知道……
  家中妻子儿女的笑颜历历在目,轻衣肥裘,万人尊崇的地位亦是难以舍弃。
  这位身居兵部高位多年的朱袍官员在内心争斗了一会儿,还是咬着牙拿定了主意。
  要怪,便怪你们命不好,生在夹金山,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吧。
  ……
  小男孩打着赤脚,瘦骨伶仃的胳膊提了个被烧的通体焦黑的破瓦罐,一脸希冀到出漆黑的药汁给躺在床上的三叔。
  自那日谈话已经过去十余天,三叔的病日益恶化,见天地咳血,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
  阿晋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可是这荒凉破败的夹金山哪里有大夫,偶尔遇见一个赤脚游医,也拿不出那些个铜板请来。
  他只能独自一人进山,拿藤曼捆了身子,艰难地趴在峭壁之上,照着偏方给三叔采药。又自个儿拿炉子煎药,给常三服下,一心盼着三叔的病能好。
  不幸的是,那黏糊糊的草药汁每日不落地灌下去,三叔的病却不见起色。眼瞅着他越发地不行了,整个人显现出油尽灯枯的样子来,素来淡定的阿晋也忍不住慌了神。
  今日的常三难得清醒了一阵子,扶着阿晋的手喝了两口药,无奈地叹息一声:“阿晋,这些日子你看了也看了,查也查了,那位大人的品行你可放心?”
  “我这身子已是拖不得,若你那定了主意,今日便去吧,把我们守了多年的东西,交给卫大人。”
  阿晋咬牙。
  确如三叔所说,他的身子骨眼见得病入膏肓,家中又没得银钱给他看病。若是怀里那东西可以向卫大人换的银子给三叔看病,他着实没甚么舍不得。
  思及此,黑瘦的小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三叔,今日我上山采完药,便去寻卫大人。”
  常三见他终于答应,一时之间宽慰不已,好似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脸色也好些,被阿晋扶着下了床,吃了半个水泡的黑面窝窝头。
  阿晋心下高兴,急忙把人扶回破板床上,对着他叮嘱:“三叔,估摸着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卫大人的马队方才回来,我先上山给您采药,回来便去村口迎他。”
  常三自是答应,靠在墙上,带着笑看着他背了竹筐出门。
  他昏昏沉沉地闭上双目,却觉得没过上一会儿,外间便传来了马啼沉闷地敲击声,恍若雨天里迟来的雷。
  常三心下疑惑,今日的卫大人一行,那么早便来了吗?
  谁知还不待他挑开窗子看上一看,那扇破门忽然被暴力地踹开,挤进来一群黑衣壮汉。
  “老头儿,你家几个人?”为首的狞笑,率先开口询问。
  常三艰难地抬身,正欲回答,却忽然看到那人手里的砍刀,刀尖上正正巧滑落一滴血,吧嗒一声砸在地上,声音幽微诡异。
  他心中警铃大作,努力自然地开口:“草民不过一个老鳏夫,无妻无儿,病得快死。”
  黑衣壮汉闻言,狞笑着提刀上前:“哦,老鳏夫?我瞧你病的辛苦,今日兄弟便助你一臂之力,提前送你见阎王。”
  厚重的铁刀刀刃闪亮,在常三惊恐地目光之下,给他来了个致命一击。
  床上的男人一颗头颅不正常地垂在破床上,颈部被刀刃割的大开,鲜血汩汩外流。
  他尚存的意识看着一行人四处散布,处处见血。整个小村子里处处传来惊慌的叫喊声与残忍的戮杀声。
  那些人手段极其残忍,似乎是带着屠村的打算来,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精壮男子,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不过片刻之间,小村子里便堆满了尸体。
  阿晋,千万别回来……
  弥留之际,他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无疑是庆幸阿晋躲过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今天满10w字啦,开心。
  后知后觉地发现,蠢咕成为作者满一个月了,今天挥泪告别新晋榜,谢谢姥爷们陪着我走过这30天。
  比心(≧▽≦),此后会更加努力哒~
  第32章 我跟你走吗
  小小的村落自嘉元五年以来蒙受横灾。因着一件藏银案, 大半精壮死于非命。如今散散落落的几间破茅屋中多半是老弱妇孺,毫无抵抗之力。
  一行黑衣人很快便结束杀戮,整个村子于青天白日之中寂静的可怕, 偶尔传来一声凄凉的鸡鸣。
  首领谨慎地扫视一圈, 确定再无活口,挥手招来属下熟练地浇上桐油,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地油臭味。
  思及主子临行前的嘱咐, 他在怀中掏出张黄铜铸成的令牌,状似随意地丢在地上。
  一行人差事完成,也不多留, 接连飞身上马,于马蹄沉闷的触地声中消失在了清晨的兴安道, 徒留那小小的村落, 葬于漫天的火光之中。
  冲天的黑烟窜地而起, 直上云霄, 几乎笼罩了半个山头。
  阿晋正悬在崖壁之上,艰难地去够一株车前草,风里传来的焦糊味让他眉心一皱, 急急忙忙爬上山崖, 放眼远眺村子的方向。
  在葱茏林木的遮蔽之下, 一股浓烟愈演愈烈。他心道不好, 连草药筐子都顾不得背上, 撒开双脚朝山下奔去。
  越靠近村子,便越发感到一阵阵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带着燃物特有的焦糊味。他跑到村头一看,稀稀拉拉的茅草屋早已化身为一片火海。
  阿晋顾不得危险,一头扎进去去寻三叔。
  破败的院子被烟熏得灰黑, 他乍然瞧见门口那一对血脚印,心怦怦跳起来,急切地冲进门去。
  屋内的破板床之上,常三的头颅无力地垂落,颈上汩汩流出的血液在地下汇成一道赤色小河。
  阿晋呲目欲裂,扑上前去:“三叔!”
  “三叔,你别吓我!”小孩儿因着常年的营养不良,手指干枯黑瘦,对着那一地的血泊,竟不知该把手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