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尧当然不同意：“你开什么玩笑？！”
  “什么叫开玩笑。”江绫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死吧，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到时候杀光了，我就用阵法把雷火城罩起来，连个消息都不用传出去。”
  孔尧头一次听人说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额头青筋跳了跳，气得嘴唇发白打颤，又止不住的心慌。
  江绫见他不应声，拿黑曜敲了敲石台：“还有没有人要来跟我比试的？”
  台下的那些人面色大变，正要逃开，却忽然发现这片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禁制围了起来，逃都逃不出去。
  一片慌乱中，开始有人叫嚷：“城主，你就答应她吧，不能让大伙一起陪葬啊！”
  “对啊，能有条命留着就不错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孔尧这是头一次想要摆脱城主之位，哪怕他当个闲云野鹤的散修，也不会碰上今天这种事儿。这些以往对他恭谨敬畏的修士，如今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颇有牺牲他一个保全大局的意思。
  这些蠢货！
  孔尧实在不想答应，然而剑已经悬在脖子上，不答应也不行了。
  他牙一咬，不甘不愿地祭出自己心头血。
  江绫眼疾手快地从银珠中取出一张纸扔给他，示意他照着念。
  孔尧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又不得不照着念：“……苍天在上，今后我孔尧认燕丁兰为主，事事以她的命令为先，绝不背叛她。若有违背，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他说完之后，江绫将那一滴心头血弹入燕丁兰识海，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就待在这里做城主吧，我还要去皇城，就不久留了。”
  燕丁兰识海一片震颤，再回过神的时候，江绫已经不见了。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快点开口，说不定也能追随她了。
  江绫离开之后，广场周围的禁制瞬间消失，还活着的修士想赶紧离开这片修罗之地，还生出了前往其他城镇的想法。
  但孔尧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燕丁兰是从最底层生长上来的女修，她经历过许多不堪。一旦有了回击的力量，那些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苦难和罪恶，绝对会被以各种方式回馈给圣天界，至少是那些苦难的促成者。
  孔尧不想承认，但他已经成了燕丁兰的刀，如果不把在场这些人留下，等其他城镇发现雷火城的异变之后，作为唯一被燕丁兰控制的人，他必定会孤立无援，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必须把他们全都拉下水。
  -
  江绫眨眼带着魏千柔离开千里之外，等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取出画舫扔出去，画舫瞬间暴涨至几丈长。
  然后慢悠悠地往前行进。
  画舫雕梁画柱，十分精美，四周挂的帷布都被摘掉了，因此坐在上面饮着酒吃着果子，也能欣赏到下面的风景，十分惬意。
  魏千柔一脸懵然地跟凭空出现的人兽打了招呼。
  阿贝跟她们一起坐下，正吃喝着，江绫忽然拍桌道：“这段时间应该会有不少人来追杀我，到时候来了元婴的，你和小美小白就去练练手，别浪费人头。”
  “好啊你。”阿贝道，“知道有人追杀，还让画舫飞的这么慢，原来是故意的。”
  容离出来之后什么也没吃，望着船外的风景皱起眉头。
  他当久了狐狸，连自己习惯当人都快忘了。江绫进阶的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等她突破炼虚后期之后，他不是就暴露了吗？
  当初是好奇她的境遇才跟上来，没想到稀里糊涂在她身边待了一百多年，还越待越不想走，等事情暴露那一日，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绫喝完一盏灵酒，见那只毛蓬蓬白软软的狐狸站在船边吹风，既不吃又不喝，古怪地摇摇头。
  反正它从来没说过话，江绫就默认它是个宠物，跟阿贝道：“小白最近怎么回事，连东西都不吃，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贝跟着她的时间比狐狸还长，也百思不得其解，摇头道：“反正现在已经九阶了，等它化形之后就可以直接问了吧。”
  阿贝说起这个，江绫才想起她也快要渡劫了，渡完劫就能进阶化神期了。
  第123章
  皇城离得比较远，江绫在画舫上待的无聊了, 就回到银珠里面。
  银珠里现在满满当当被她放了许多东西, 有两棵从神乡一直出来的巨大花朵, 一朵是五瓣的，可以当蹦床来玩，一朵是铃兰状的，可以一人一个花苞睡在里面，而站在花朵的最顶端, 很轻易就能看到整个银珠。
  赤焱果树已经不仅仅是最开始的那两棵了, 江绫辟出来一爿地，用来种了几十棵赤焱果树，现在已经开始长出第二波果子。第一次丰收的时候，赤焱果被她拿出来酿了果酒, 哪怕高阶修士喝了，对修为都很有助益。
  修士们传递消息比较方便, 因为在雷火城搞的事情太大, 不出两天时间, 雷火城出去个女魔头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圣天界。
  但因为只是口口相传，没有流出什么留影石, 大多数修士完全没被她的事迹震慑到, 反而说要给她点厉害尝尝, 还有人放出了悬赏令，说是要把她弄回去当妾侍，也算增加点新鲜感。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江绫都不知道，不过大略也能猜到了。
  就在她的画舫飞行时，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本来那些人还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们的目标，但一看到上面有两个女修士，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妖兽，几乎不用想，就猜到了她们的来处。
  毕竟这么大摇大摆独自在外的女修还真没见过。
  赶走几拨人之后，江绫纳闷儿了，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看不起她啊，第一次来了一群金丹，还有一大波筑基炼气跟着凑热闹，根本都不用她出手，让阿贝她们出去都嫌埋汰。
  这么来了几次，无一人生还之后，终于有元婴修士肯出面了，还是出来单打独斗的，都不够分。
  这样下去，哪怕行进的慢悠悠，她们乘着画舫也游走过了好几个城镇。
  魏家据说离皇城很近，江绫问魏千柔离开界域的事，她却不知道太多，只说得跟皇室搭上关系。而且在圣天界，好像也不是随时都能离开界域，就算是大家族和皇室，也要等待固定的一个时间。
  低阶修士的进阶十分容易，江绫在路上碰见什么炼气修士，常常把魏千柔丢下去打架，打完了回来吃口赤焱果，修为立马蹭蹭蹭的上去了。
  魏千柔被她折腾的不轻，但修为提升明显要比劳累带给她的喜悦多，因此到后面时，她显得非常主动。
  几个月下去，魏千柔直接进阶到了筑基，不用她丢，就能自己御着剑飞下画舫了。
  又往前面飞了一段，魏千柔忽然道：“前面就是星陨城了，魏家就在那里。”
  星陨城的位置离皇城十分近，而像这样的小城镇，还有七个，全都按不同的方位排列在皇城八个方向，将其拱卫起来。
  魏家跟圣天界其他家族的情况差不多，魏千柔的母亲生下十几个孩子就去世了，因此她对魏家并没有多少留恋，只跟江绫道：“皇城守卫森严，外面有一层很厉害的禁制，要想去皇城，必须经过其中一个城镇……”
  “禁制？”江绫放心了，“我最不怕的就是禁制。”
  远远地看见星陨城之后，江绫终于知道想要去皇城，为什么必须经过八个城镇了。
  皇城被一个极其厉害的大阵覆盖，而阵脚就是这八个城镇，同样的，八个城镇也相当于大阵的八个入口，只有在城中检明身份过后，才会被向内放行。
  不愧是真正的皇族。
  江绫如今是炼虚期，神识能覆盖万里，因此她虽然看见了星陨城，其实离得还很远。
  她感叹了一番，正要继续往画舫里塞灵石，周围的空间却忽然开始波动，同时有一道神识扫了过来。
  随即是重重的一声哼：“我说怎么能这么嚣张，原来竟然是个炼虚修士，不过你也才炼虚初期，就到此为止吧。”
  这声音一落，周围立刻山河变色，好像要发生什么大动静。然后在肉眼可见的变化中，大地迅速失去色彩，变成焦黄一片，太阳染上猩红，衬得天上一片喋血阴暗。
  魏千柔吓了一跳，而作为修为最低的一个，她立刻无力地跌坐在画舫上，感觉元神都在被撕扯，好像要被拉出身体。
  其他几个也不怎么好受，就连快要突破化神的阿贝都显出痛苦之色，皱紧着眉心，小白竟然还好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毛发太蓬松的缘故，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皱眉之类的动作。
  江绫发现这人的手段十分高明，明明是空间产生了波动，仿佛打造出的幻境，连万里之外的星陨城都找不到了，但就是搞得跟天地变色一样，甚至影响到了银珠里的天象。
  这种情况下，把她们收进银珠也没用了，江绫给她们加了一层炼虚期的防护罩，往周围打量着，羡慕道：“道友，你这个神通不错啊，明明都是炼虚，怎么我就没这么厉害的本事。”
  藏在暗处的修士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她想干嘛，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要跟他唠嗑吗？
  然而不得不说，被人夸赞总是愉悦的，那个修士哼笑了一声道：“皇城功法众多，培养后人也十分用心，自然不是你这种野路子可以比得上的。”
  他这么一说话，江绫瞬间想到了皇龙阁，要不是离得太远，她真要怀疑这两个地方的人是不是同出一脉，都是逆天而行的修士，偏要瞧不上别人，还说人家野路子。
  江绫打量着四周，也放出了全身的气势。
  炼虚修士一旦放开气势，能够影响到天象，江绫还是头一次使用炼虚的力量，很快看到天空中出现一丝裂隙，又马上消失，像是整个空间给人的错觉。
  江绫不是凡人，总不可能眼花，因此发现不对后，她立马祭出了自己的天阶离火。火焰在她掌心来回跳跃，很快随着她的意念奔涌而出，朝着赤红的天空而去。
  藏在暗处的修士没想到她能拿出这样的宝贝，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绫很明显感觉赤红色离得远了一些，还随着火焰的上升越离越远。而画舫上的其他人虽然觉得热，但那股撕扯元神的力量却轻了不少。
  阿贝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仰头望着天，忽然惊呼一声：“天裂开了！”
  众人全都抬头，看见那片赤红色的天虽然裂开了，但裂出的缝隙竟然是黑色的，其他人没有察觉，江绫却清晰地用神识扫见，那分明不是什么裂隙，而是散发着浓烈怨气的元神。
  那个修士的声音又出现了：“竟然还有几把刷子，那今天就更要把你留在这里了！”
  随着他话声一落，天地再次变色，除了火红的圆日外，周围彻底变成了黑色，仔细一看，竟然是无处不在的黑色元神。
  要不是在画舫上飘着，这会儿她们可能就已经被这些失去理智的元神撕扯吞噬了。
  黑曜却忽然兴奋起来，嗡嗡震动着，飞到了江绫的手里：“杀了这些元神，杀了他们！”
  江绫本来正慎重着，听见它的声音，内心吐槽道，这家伙怎么跟嗑了药一样。
  她本来想用离火烧上一把，实在烧不完用遁术冲破元神从这里逃离，毕竟这些元神的数量连她都数不清，没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但就在黑曜入手的那一刻，江绫忽然感觉到它身上传来的浓烈煞气。
  灵剑在不同修为的人手中会挥发出不同的威力，而像江绫这样的炼虚修士，无疑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力量。
  初见之时，它的煞气就足以影响剑冢的天象，把那里变成一片凄风楚雨之地，吞食了这么久的杀气之后，威力简直比以往更甚。
  江绫试着拿剑挥了一把，忽然把画舫和上面的伙伴都收进了银珠，而后不躲不闪地冲向那些元神。
  随着她剑柄一挥，一道黑色煞气立刻像残影一样飞了出去，击向那些元神，而随着剑身的不断挥舞，一道又一道的煞气追击而出，叠加在一起后浓重到让人心悸，更不要说那些元神了。
  元神们躲闪着后退，模糊的五官惊惶至极，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些阴冷的雨如落针一样掉下来，竟然直直穿透了这些元神，坠向地面。
  这些元神本来就是虚无的，靠怨气才在这个古怪的地方留下模糊的形体，哪能抵挡得了积攒了万年的煞气？不过须臾，遮天的黑色元神立马破开一个黑色大洞，露出外面阴雨连绵的天空。
  雨还在下，这片天空才是真实的。
  就在江绫出去的那一刻，背地里下黑手的修士似乎想要收手，元神和焦土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还原出这片天地原本的面貌，然而谁都知道乘胜追击这个道理。
  江绫将神识放到极致，震声出去：“道友既然瞧不起炼虚初期，这么急着跑干什么，不如留下来再过两招！”
  修士向来都是修为越高越惜命，不是人人都像她这么虎。一击不中，又受了反噬，那名藏在暗中的修士再也不想恋战，只想回去恢复周全，再筹谋周全杀回来。
  江绫也不是单纯的虎，毕竟圣天界是别人的地盘，她也没跟其他炼虚修士交过手，今天轻易把这人放走，鬼知道下次会不会又吃了别的亏。
  摸索到一丝空间波动，江绫的身影立刻也从原地消失，追了过去。
  而就在刚才她喊话的时候，声音已经传出了万里之外，震得城里那些人口吐鲜血，脑壳发晕。
  那是个女修的声音，炼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