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接受呢？”
  “你已经死了。”第四个外表看起来跟其余三个人一样“年轻”眼神却异常的苍老冷漠，如同神庙里的神一样的男人说道。
  “我接受。”活下去，无论对错，无论发生了什么，活下去。
  他接受了“治疗”、“改造”，从医疗舱出来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变了，他变得年轻、强壮、美丽，如同神庙壁画里的神使一样。
  他的思维更加敏捷，他能记住所有见过的人听见的话，他肢体灵活，过去做不到的动作现在轻易就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他能听懂他们资料室里所有关于他们星球的影像资料里的语言。
  包括敌国的，盟国的，敌国盟国的。
  他们需要他从这次资料里捡出一些重要的历史文献，缕清他们星球发生战争、直至毁灭的原因。
  他知道了，他们是一群外星人，自称是银河系最为发达的种族之一，这四个人是历史学家。
  他们很冷淡，但从来没有虐待过他，给他他们星球的食物，甚至每天给他一个小时的全息房使用时间，让他去缅怀自己的星球。
  后来他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观察智慧生物消失之后，经历了一场毁灭了生态系统的核战争后，他的星球是如何慢慢复苏的。
  但他们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在光脑上模拟了一番，讨论了一下就离开了。
  他们又到了另一个星球旅行，这是一个更原始的星球，长相丑陋怪异，跟他们星球完全不同。
  他们“变”成了那些丑陋怪异的原始“人”，继续观察，在经历了两年的观察之后，他们忽然收到了一封信，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连总结都没有做，就匆忙离开。
  这次他们来到的星球叫“盖亚”，是一个刚刚经历过工业革命的星球，星球发展不均衡，有些人类已经过上了舒适衣食无忧的生活，有些人类还在饥荒中挣扎。
  那些生活舒适的人，想要更多的资源，觉得自己有资格统治更多的人，想要消灭别的种族，总之各种理由之下，战争开始了。
  他们到来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有几年，从局部战争变成了全面战争。
  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观察着，不同的是他们特别注意观察那些将领，对将领的注意力远超过政治家，对平民反而不是很在意。
  他们也不是完全的不干涉，他们会偷偷偷上来一些“尸体”，进行解剖，然后激烈地讨论，这一切都是用他们的母语的，有些时候甚至是脑波交流，他时常被赶回他自己的“资料”室。
  他们把“战争”视为一场“电影”，观察之余甚至还会在全息室模拟战场，他也被拉进去过做为“同伴”战斗。
  他在废土中生存的技能与他们的“学院派”技能产生了很好的效果，有一度他甚至以为他和他们是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这个星球的科学家，研究出了“□□”。
  并且疯狂地将“□□”投入实战。
  尽管名称不同，但他认识那个化学反应式，他认得那个魔鬼的真面目。
  他们讨论着一些什么，然后继续沉默，观察……
  第三个人，有的时候会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想对他说什么，又止住了。
  他目睹了核爆，高高在上的看着那悲惨的景象。
  “这是最好的方法，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快速的胜利。”
  “用他们的话说，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他们也会因为核武器灭亡么？”
  观察者们依旧冷淡冷静，仿佛他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再后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观察者们依旧在观察着一切，偶尔传送“样本”上来进行询问，之后洗脑让“样本”遗忘，传送“样本”回到原地。
  唯一戏剧化一点的是，有一驾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飞船失控撞向盖亚，观察者们在讨论要不要直接在大气层外击毁这架飞船，十几秒钟后，他们选择了“观察”。
  观察盖亚人发现了地外文明之后的反应。
  “他们不知道怎么关掉发讯器。”
  “这样的话访客很快就会来了。”
  “这艘小型飞船一定是通过之前我们观察到的小型虫洞过来的，发讯器的讯号就算穿越到了虫洞，他们也很难发现真正的目标在哪里。”
  这是他们讨论最多的事。
  后来，他们之间的气氛慢慢紧张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读不出他们的名字，按照他接触他们的时间编号为1号，2号，3号，4号。
  他们中的2号先离开了，1号在一盖亚年后也离开了，那个4号和第3号讨论着一些什么。
  4号带着一些东西离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他和3号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3号和他们莫名的有些不同。
  “战争。”
  “战争？”高贵的种族也会遭遇战争吗？
  “是的。”
  “他们回去……”
  “他们回去参战了。”
  “为什么要招历史学家参战？”其实他知道答案，只有在战争胶着困难的情形下，才会不顾专业，将所有适龄人士推上战场，“很艰苦？”
  “可能没有胜算。”
  “你的母星也会毁灭？”
  “我们失去了12个殖民星球45个附属星球和大片的星域，包括重大战略资源星域。”可能是没有别的观察者在，3号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感情。
  他读出了那些感情，他太熟悉那些感情了，“你觉得你们没有胜算？”
  “从逻辑推演上来讲，没有。但是你应该知道战争是复杂的，我们曾经预测唐国面对十六国联军会失败，他们胜利了。”
  3号不再和他讨论问题了，而是更加密切地观察着盖亚星。
  在盖亚，两个强权国家代表着两大势力，他们的核武库存加起来够毁灭盖亚的生态圈一千多次。
  形势和他们星球暴发核大战时几乎一模一样，战争一处触发。
  因为b国在a国附近建设基地的事件ab两个陷入了僵局，所有数据都显示核战一触即发……
  他每天都在噩梦中醒来，他每天晚上都在哭泣，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观察者。
  他穿上了生化防护服变成一个白种盖亚人偷了一艘飞艇来到了地面。
  根据自己的研究和经验做了一些“干涉”，危机解除了。
  他返回基地时，3号在等着他。
  “你不属于这里了。”3号说道，“你可以走了。”
  “去哪儿？”
  “盖亚。”3号将他送回了地面，甚至重新制做了黄种人的生化防护服给他，除了一身衣服、证件和一些钱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你最好不要对别人说起你的身份。”
  他被放逐了，放逐在一个孤岛上，他的证件上的名字叫冯实，是一名师范毕业的老师，手里还拿着报到证。
  他成了那个偏僻孤岛的一名老师。
  直到他发现了他和那里人的不同，他不会变老，永远看起来20几岁风华正茂。
  在应该40岁的时候，他制造了一起“海难”假装在“海难”中死去，村民们口中那个知识渊博热爱教育工作，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好老师，在该死的时候死去了。
  之后他一直在不停地转换身份，不停地流浪，幸亏盖亚进入了信息时代，他的智商使得他迅速成为了专家，他能够变造出更多的身份，甚至学会了养“小号”。
  现在
  他是冯子钥，一家游戏公司幕后“老板”，少数人认识的幕后老板喜爱的私生子，更多人对他的了解是他是技术出众的自由技术顾问。
  他发现了3号，只有3号有这样的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解对方代码“剥掉”所有外挂。
  他以为自己聪明，其实在3号眼里，他笨得像只蟑螂。
  第106章 旧友相会
  指纹＋芯片＋面部识别锁， 银行金库级防盗门，实时手机摇控，百亿防盗险，这样的一道门， 冯子钥打开自家别墅大门的时候却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来了。
  尽管还没有看见他， 不知道他现在的面孔是什么样的，冯子钥仍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是在废土生存无数个日夜锻练出的生存本能。
  他打开了灯， 看见了他的时候， 笑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吴保罗回答。
  “我一直以为阳光集团幕后的boss另有其人， 没想到真得是你。你的不干涉原则呢？”
  “如果不是我， 我为什么不阻止呢？”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化成了宇宙尘埃。”
  “我留下来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我的寿命有多久？”他一直很困惑，虽然外形不同， 进化历程不同， 生理结构与盖亚人天差地别，科技水准略高于现在盖亚， 按照盖亚年计算， 他的种族中历史上最高寿命也只有130岁， 他到现在却还活着。且很年轻。
  “你的设计寿命是一万二千年， 我死了你都会活着。”吴保罗坐了下来， 替自己倒了杯水。
  “设计寿命？”
  “你的本体已经死亡， 我们将你的大脑移植到了生化人生身体里。”
  “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在我的星球有一座博物馆， 叫千星博物馆，其中有一层展示得是文明毁灭的星球， 我们会从毁灭的星球采集样本， 为增加景观的可视性与观众的互动性和震撼性，每一个样本都对自己星球的历史有深入研究， 可以与参观者进行交流，是活的历史。”
  “离这里二十公里，有一间动物园，有熊猫哦。”冯子钥笑道，原来他是熊猫啊，“你又为什么放逐我？”
  “我反对他们的行为。”一个有意识的人，困在自己文明的废墟里，除了偶尔向好奇的小学生地讲述着自己最悲惨的经历之外，除了发呆还是发呆，毕竟一万年的时光，该研究的已经研究完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盖亚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他一直在想，为什么3号把他放逐在盖亚星，明明他可以将他“销毁”或关起来的。答案只有一个，3号想要试着干涉盖亚的历史进程，所谓放逐，更像是一个试验。
  可惜，他做到得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