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朱岩自语，“那他问我你几点放学干什么？难道真是病假？”
  朱珠听见“病假”两个字，心里记住了，怕朱岩怀疑，也不敢多问，等宋莉回来，立刻缠着她要去找林阿姨。
  正好宋莉还记得昨天晚上沈迦誉被罚站的事儿，她也怕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落埋怨。
  本来她也要带朱岩过来，两人毕竟是同学，不过朱岩死活不肯，她只好就带了朱珠一个。
  见到林舒影，对方的态度没什么异常，宋莉才放下心来。
  两个大人在说话，没人注意两个小孩儿。
  沈迦誉迟迟等不到回答，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把她拉了进来，并且顺手锁上了房门。
  朱珠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了一跳，有些惊慌的说：“你生病了。”
  沈迦誉坐在床上，嗯了一声，好像并不以为意，淡淡道：“有些发烧。”
  可在小朋友的认知里，生病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朱珠：“你要去看医生！”
  沈迦誉扯了扯嘴角，懒洋洋的，“不去。”
  朱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连她五岁的小朋友都不怕看医生，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听话。
  她扭头，深吸口气。
  沈迦誉瞬间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来不及阻拦，小姑娘中气十足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妈妈，他生病了，还不肯去医院。”
  沈迦誉：“……”
  然后，小姑娘回头，语带安慰：“别怕，我告诉医生伯伯，让他不要给你开苦苦的药。”
  ——
  沈迦誉被送到最近的社区医院，一量体温，40.2c，把医生都吓了一跳，说再晚来一会儿，人都要烧傻了，赶紧让护士先物理降温。
  林舒影本来要去拿药，宋莉接过处方单，“我去吧。猪猪，你陪着阿姨和哥哥。”
  “好~”小姑娘乖乖的应了一声。
  宋莉一走，诊室里陷入安静。
  沈迦誉闭着眼，身上是护士帮他敷的冰袋。
  林舒影站在旁边，面沉如水。
  朱珠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气氛不对，乖巧的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冰袋融化了，林舒影：“我去换几个。”
  沈迦誉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朱珠小声道：“阿姨，我可以帮你看着他。”
  林舒影勉强一笑，“谢谢朱珠。”
  屋子里没人了，朱珠突然做贼一样跑到沈迦誉身边，飞快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沈迦誉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小姑娘柔软清澈的双眼。
  “嘘——你不要告诉别人。”她神神秘秘的压低嗓音，奶声奶气道，“吃完药吃这个，嘴巴就不会苦苦的了。”
  沈迦誉摊开手掌。
  一颗大白兔奶糖静静的躺在他掌心。
  软软的，快要融化了，不知道在她手中攥了多久。
  怕朱珠咳嗽，朱家几乎严禁甜食。
  这是小姑娘的珍藏，只有憋不住的时候，才会奢侈的偷偷吃上一颗。
  她有个宝贝小盒子，藏在床底下，今天出来的时候，特地拿的。
  本来还有些舍不得，现在看到沈迦誉这么可怜，她难得大方起来。
  他看了许久，突然嫉妒起朱岩来。
  为什么朱珠不是他的妹妹呢？
  如果朱珠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会当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眨了眨眼，笑了，嗓音因为高烧沙哑，眼神却比方才多了几分神采。
  他说：“小朋友，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换个哥哥？”
  换个哥哥？
  朱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沈迦誉提出来了，她竟然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朱岩很讨厌，总是嘲笑她胖，还骂她是猪，但换个哥哥，她有点舍不得。
  “那我和你哥一起，都给你当哥哥怎么样？”他退了一步，换了一个问题。
  一起当哥哥？
  天呀！这两个人一起给她当哥哥，那还不天天打架？！
  朱珠更加激烈的摇头。
  少年眼里的神采渐渐暗淡，半晌，他又满不在乎扬起嘴角，神情散漫。
  “算了，一起给你当哥哥，那我和朱岩不成兄弟了……”
  他轻声道，像是开解朱珠，又像是宽慰自己。
  “想想……还怪恶心的。”
  ——
  回去的时候，朱岩听说沈迦誉高烧四十多度的事儿，一脸惊讶，“怪不得死猪一样睡了一整天。”
  接着又愤愤不平起来，“我和同桌说句话老师都挑刺儿，人睡一天老师还温声细语的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努力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呀~’。”
  他阴阳怪气的学着班主任的话。
  宋莉凉凉道：“你也别整天和人打架，我看人小孩儿不错，就是性格性格孤僻。”
  性格问题应该也是家庭原因，只是宋莉不好多说，只道：“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人家，说不定还能当朋友。”
  朱岩做呕吐状：“让我和他做朋友，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朱珠在旁边补刀：“哥哥太笨了，数学才考十二分，肯定没人愿意和他当朋友。”
  朱岩瞬间恼羞成怒，揪住她头上的小啾啾，恶狠狠道：“烦人精，你说什么？”
  朱珠捂着头发，十分硬气：“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考十二分！”
  朱岩：“我那是没发挥好，下次一定能考上三十！”
  朱珠：“……我们班最笨的张睿智还考八十分呢。”
  “你知道什么叫xy吗？知道什么叫内错角吗？别拿你们幼儿园的弱智题目和中学高深的数学比，懂吗？”
  朱珠不懂，但她懂：“那沈迦誉考多少啊？”
  “……”
  朱岩噎了一下，怒道：“别人聪明关你屁事，你出去被人欺负了还不是靠我帮你出气，别人管你吗？”
  宋莉本来在看戏，听到这里问：“你干什么了？”
  朱岩得意洋洋：“放学的时候我和高鑫几个把那俩孙贼堵住揍了一顿。”
  宋莉一听，怒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你爸已经给对方父母说过了，人家有爸妈教育。”
  “教育什么啊？”朱岩一脸厌恶，“今天还跟我得瑟，一个压根儿就不信人儿子干过那样的事儿，一个说他爸挂了电话就骂我爸什么玩意儿。”
  宋莉：“那也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今天你打了人家，明天人家不会来打你？”
  朱岩满不在乎：“那就让他来呗，老子怕他？”
  宋莉气得用力拧他胳膊内侧的肉，“你不怕，你妹妹呢？人家就那么笨，不会挑软柿子捏？！”
  就那俩熊孩子的人品，这种事不是没可能的。
  朱岩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茫然无知，被《熊出没》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的小屁孩，也有些后怕。
  他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
  宋莉气道：“只能看好你妹妹，别让她落单了。”
  怕被打击报复，朱毅和宋莉天天轮换着接送朱珠上下学，家里的门锁也换成了指纹密码锁，免得小孩儿再把钥匙弄丢了进不来。
  直到秋风渐冷，满城金黄。
  万圣节到了。
  这些洋节日里，朱珠最喜欢万圣节了，可以扮成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还有南瓜灯，也很漂亮。
  这天小天使幼儿园还特地举办了化妆舞会，朱珠扮演了一只小恶魔，穿着黑色的斗篷，头上还戴了一对红色的，会亮的恶魔角发箍。
  一直到家都不舍得换下来。
  她要穿着吓唬朱岩。
  过了一会儿，从窗户里看到朱岩回来，她藏到门后，在门打开的瞬间跳出来。
  “嗷呜——”一声，冲着他做鬼脸。
  “别挡道。”朱岩翻了个白眼，把小屁孩推开。
  朱珠有些不高兴，纠正他，“你要做出‘啊——好可怕！’这样子！”
  朱岩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顺手抢走她头上的小恶魔发箍，轻松举高，“打回原形。你还拿什么吓我？”
  “还给我，坏蛋！”朱珠绕着他蹦来跳去的抢。
  可她太矮了，跳起来都摸不到朱岩的胳膊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