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瓷白的脸微微泛红，她支支吾吾了两声，正想编一个听起来比较不丢人的理由。
  江文月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好了，夏令营到今天就结束了，麻烦助教把优秀学员证书发下去，大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快速地说完，划开接听键，就匆匆的跑了出去，声音微微哽咽，“喂，豪豪——”
  优秀学员一共有十名，包括宋星辰和孟柠在内。
  姜焰拿着证书走过来的时候，孟柠心跳得有些慌乱，有些快，还有些尴尬，她低头看着卷子上的错题，余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修长的腿，瘦削窄劲的腰，抓着证书白皙如玉的手，视线还要往上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似乎还在冷战的状态。
  孟柠突然又想起那天他落在自己额头上的吻，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又像是棉花糖。
  少女耳朵尖隐隐发烫，她抿了一下唇角，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优秀学员证书。
  她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
  姜焰唇线平直，眸光微虚，他握着拳头，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默了几秒，他转过身走到讲台旁边，开始挨个报名字，让人上来领证书。
  宋星辰翻了一个白眼，上去将自己的证书拿回来之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姜焰被冲上去的几个女生围住，要联系方式。
  孟柠偷偷盯着讲台的方向，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
  她想，姜焰要是给了她们联系方式，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宋星辰“啧”了一声，回头看她，“小爷闻着怎么有一股酸味？是不是……孟同学吃醋了？”
  孟柠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宋星辰，“孟同学不喜欢吃醋。”
  宋星辰显然不太相信，他将椅子往后拉了拉，小声地问：“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这几天你们俩都没说过话吧，一天到晚偷看对方有意思吗？”
  孟柠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她将夏令营的卷子整理好放进书包，准备回家。
  许弈已经在来南城大学的路上了，他开车过来接她回去。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宋星辰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顿了顿，他问：“过两天不是你的生日吗？要不要小爷给你准备件礼物？”
  孟柠神色有些茫然，原来过两天就是原主的生日吗？
  那岂不是……姜焰的十七岁生日也要到了。
  宋星辰想起去年孟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和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之后，少女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印象里，孟柠在今年春天变漂亮以前，基本上很少笑，他也只见过那么一次。
  那时候的她眼里总蒙着一层阴霾，像是长期活在黑暗里，整个人绝望又压抑，暴躁又痛苦。
  而当时，他以为受欺负的人是许燃，所以对孟柠嫌恶，又因为那眼神，没来由地就觉得不忍心。
  姜焰冷淡地拒绝了几个女生之后，其中有个女生不死心，软着嗓子开始撒娇，“学长呀，你就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嘛，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约着一起出去玩……”
  少年大概是铁石心肠，女生发现自己的撒娇不仅没用，反而让他看起来不耐烦极了。
  姜焰眯了眯眼眸，清隽好看的眉目间冷意更甚，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他的目光阴沉沉的，对视久了，女生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无尽的深渊对望，她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围在旁边的其他女生也开始发怵，她们拉过那个女生的手，“我们赶紧回家吧。”
  女生移开目光，那种被拖入深渊的阴森感觉才慢慢消失不见，她不满地嘟囔，“不给就不给嘛，凶什么凶，本姑娘还不稀罕要呢，不就长得帅点吗，天底下帅的男生又不止你一个。”
  孟柠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到女生们铩羽而归，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隔了两秒，她轻轻地咳嗽一声，抬起手将唇角的弧度压下去了。
  她想，女生的眼睛一定不太好使，哪里只是帅一点。
  姜焰明明长得很好看，比天底下任何男生都好看。
  *
  暑假最后一天，正好是孟柠的生日。
  傍晚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南城，湛蓝的天瞬间从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雷声和闪电时不时地划破沉闷的空气。
  孟柠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不少，她让司机先回许家之后，自己举着透明的小花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蛋糕，朝公寓楼下走去。
  她没有姜焰公寓楼下大门的门禁卡，本想着走到屋檐下面，收起伞，再给他打电话，让他下来接她。
  不远处有个披头散发，瘦骨嶙峋，浑身湿淋淋的中年女人正坐在路中间，孟柠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被她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小腿。
  孟柠吓了一大跳，她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对上了一张苍老可怕的脸。
  姜慧茹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从疯人院里逃了出来，她去了姜焰以前住的地方想找他，却听黄毛说，姜焰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早就换了新住所了。
  她让黄毛将自己送过来，保安开始不让她进来，后来她好求歹求，保安才松口。
  黄毛告诉她姜焰住806，她求着物业带自己上去，敲了很久的门，却没人应，她以为是姜焰不开门，在外面骂了半个小时，最后被隔壁的住户们拿拖把轰了出来。
  姜慧茹一开始只是觉得少女的轮廓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抱住对方小腿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许家的二小姐！
  孟柠试图将自己的小腿抽出来，然而中年女人手劲太大了，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成功。
  姜慧茹哭着说道：“二小姐，我是你姜姨啊！”
  姜姨？
  孟柠怔了几秒，微微睁大了眼睛。
  姜慧茹更加声嘶力竭地哭泣：“二小姐，你给我点钱吧，我不要多，我只要两千万，你如果不想给，你帮我求求那个不孝子，我好歹将他生了出来，疯人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再呆下去我迟早死在那里，他不可以这么对我！”
  孟柠心头突然涌上来一股刻骨的恨意，让她的力气也大了几分，她往后退了几步，“那你又是怎么对待他和原……”
  没说完，她扔掉伞，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姜慧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二小姐，你既然能原谅那个魔鬼，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你值得被原谅吗？”孟柠平静地问。
  她点亮手机屏幕，迅速地拨了报警电话，“您好，这边是西华苑小区……”
  姜慧茹反应过来孟柠在干什么，目眦欲裂地吼道：“不要报警！”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打开来，一刀子朝孟柠的脸上扎了过去。
  孟柠没想到姜慧茹身上还带着刀，电话另一端的的接警员小姐姐还在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怕，附近的警察马上就来了，然而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世界仿佛静止了一样，所有的声音都远去。
  到最后，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任由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眼皮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秒，好像是一分钟，却又好像是无尽的时间缝隙里，孟柠的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听到了冰冷的刀刃刺穿肌肤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一只白皙如玉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把刀，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刀尖往下流淌。
  姜焰不顾疼痛，用力地将刀抢到手，一脚踹开了姜慧茹。
  姜慧茹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看着魔鬼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她疯狂地摇头，“我就是想吓吓她，我什么都没……”
  然而少年像是疯了一样，双目赤红，他握住刀把，缓缓地在她身边蹲下来，抬起手，锋利的刀尖对准的位置正是一个人心脏所在的地方。
  他是想要她死。
  姜慧茹已经吓到小便失禁。
  孟柠急声大喊：“姜焰！不要！”
  姜焰眸光一凛，浑身僵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孟柠丢下蛋糕，扑过去，从他手里抢过那把水果刀，用力地丢到一旁。
  她紧紧地抱住已经淋了一身雨的姜焰，整个人害怕到颤抖，却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似地说：“姜焰，我没事了，你不要这么做，不要……”
  接警员小姐姐没骗孟柠，警笛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很快有几个警察走了过来，将已经吓晕过去的姜慧茹带上了警车。
  孟柠理智恢复了几分，她看着姜焰鲜血直流的左手，哭着央求警察，“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姜焰抬起完好的右手，冰凉的指尖触上少女柔软雪白的脸颊，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哑声安慰道，“别哭了，我没事。”
  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警察指着姜焰，一脸严肃地对下属说，“你赶紧开车带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他看向孟柠的时候，神色柔和了几分，“你先和我去警察局做笔录。”
  孟柠点了点头，她小跑到一旁，捡起自己的伞，塞进姜焰的右手里。
  她白着一张小脸，嘱咐道：“姜焰，我做完笔录就去医院接你，你不要乱跑，就在那里等我过去，好不好？”
  年长的警察笑了笑，问道：“你们俩是姐弟？”
  姜焰漆黑的眼睫垂下来，他神情晦涩，薄唇抿出一道平直的弧度。
  不等他开口，孟柠已经急切地否认道，“不是！”
  顿了顿，她低着头补了一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年长的警察看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带着孟柠和剩下的警察们，往警车方向走。
  去医院的路上，姜焰给周子豪发了一条消息。
  姜焰的伤口有些深，医生缝合用了一点时间，等医生包扎完，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孟柠过来。
  周子豪的电话先打了过来，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怒吼。
  “老大，你他妈刚刚是疯了吗？你知道小区楼下完整的监控录像流露出去会是什么结果吗？到时候你就是杀人未遂，或者故意伤害未遂，你真是能干的出来！”
  “美食城项目还在建设，如果阳哥保不住你，你这时候进橘子了，消息漏出去了，你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亿打水漂？”
  姜焰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睛，他还记得，那一刀差一点点就扎进孟柠的身体里了。
  那一秒，他的心脏都快停滞了。
  周子豪冷静了一会儿，也不想发火了，反正对着一块石头发火，屁用都没有。
  嗯，还是块顽石。
  “我查过了，她之所以从疯人院逃出来，还有找到你现在的住所，都是黄毛和他的小弟干的，我还问了阳哥，他说这些人随我们处置，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理？掀他们老底？”
  姜焰淡淡地回道：“你决定吧。”
  第45章
  孟柠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打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