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让别暮学做人。
  有点麻烦。
  “江淮北？”别稚怔了一下。
  灯光打了过来，照在别稚身上。
  她记得他跟自己说过今天有事情的，看到他在现场有几分诧异，但想到别朝跟别暮还在旁边，自己怎么也应该介绍一下双方的身份。
  她不是藏着掖着的那种人，交了男朋友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会儿似乎是个合适的时机。
  别稚想过去，牵住江淮北的手再说，还没过去，身子就被别暮搂住了，压在怀里，不让动。
  她能感觉出别暮似乎还挺……不高兴？
  小的时候因为男生接近她，别朝跟别暮差不多也是这个反应。
  别稚没太在意，干脆用手点了点江淮北：“哥哥？”
  别暮：“咱不过去，让他远远瞧瞧就行，后悔去吧他。”
  啊？
  不是……
  别暮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有点听不懂的样子。
  别稚解释：“这是我男朋友，江淮北。”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别朝跟别暮的脸似乎比刚才还不好看，别稚抿了抿唇：“江淮北，这是我大哥，别朝。还有二哥，别暮。”
  江淮北：“……”
  还真的是她哥。
  场面开始混乱。
  别朝看了眼江淮北，怎么还是男朋友，忽然想到陶桃说的在一起，真的还在一起？
  那住在一起也是……
  别朝冷了一张脸：“你们两个现在谈恋爱？”
  “嗯。”别稚答。
  这件事怎么说也应该男方先开口。
  当时他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两个人是别稚的哥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刚准备开口：“哥——”
  “哥什么哥？谁是你哥？”别暮不想搭理他：“我哥问你了吗？”他拨开江淮北的身子，扯开离别稚三米远：“能不能离我妹远点儿？我妹跟你什么关系？贴这么近做什么？”
  不清楚为什么，别稚明显地感受到了别朝和别暮对江淮北的敌意比她想象的强了三百多倍。
  忍不住替江淮北说个话，他还挺可怜的，被两个人围击：“哥，其实江淮北他对我挺好的，他……”
  “先别说，”别朝关心的事儿不在这里，打断她：“哥听陶桃的意思，你们已经住一起了？”
  “………”
  别朝看了眼她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了：“行，他强迫你的？”
  “……不是。”
  别朝跟别暮哪里能相信这句话。
  恋爱中的女孩子向来不太冷静，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什么话都能说。别稚这才是第一次恋爱，就已经跟对方同居了，不是逼迫，难道还能是别稚自己提出了的不成吗？
  三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儿不对劲，别稚解释：“嗯，他有段时间离家出走了，然后没有地方去，我就把御明嘉园那套房子借给他了，二哥是知道的，我还给他打电话了……”
  “………”
  别暮无语，要是知道是借给他，他还不如一把火把房子全烧了。
  不知道为什么，别朝想起颁奖晚会的晚上，别稚想要出去住，当时他没有陪她上楼，现在这么一琢磨，可能江淮北就在房间里。
  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晚上再对他妹妹做一点儿什么晋江不让做的勾当，别朝看江淮北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喜欢你？”别暮冷笑。
  “喜欢到把婚约都给你退了？”别暮不冷静。
  “………”
  什么情况。
  怎么又扯到把婚约退了的事情上了。
  “哥哥，”江淮北抓紧时机解释：“你们……可能对这件事有些误会，我不知道别枳是别稚，可能这话你们说出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确实是因为不知道是一个人，所以才选择退婚的。”
  他说完，别暮更崩溃了：“你听听这话，是人说的？”
  什么跟什么？
  别稚脑子有点混乱。
  江淮北的意思是，自己是陈阿姨的儿子？她之前加的微信是江淮北的？但她还以为他没有，毕竟江淮北都是一直给她发短信。
  这么说，把婚约退了的，也是他？
  因为想要跟自己在一起。
  “哥哥！”别稚赶紧拦住：“这件事我知道的，他……退婚确实是为了我。”
  “为你？”别暮快气晕过去，不知道江淮北到底给别稚吃了什么药：“行，你先别说话，你让哥哥缓缓，行吗？”
  别暮看了一眼别朝，宾客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这边儿，别朝知道这时候动手也不合适。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
  现在的状况太乱，他们也没心思弄清楚，只想着江淮北什么时候能碰上自己的拳头，兄弟两个人在此时瞬间心有灵犀，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先打了再说。
  “小稚，你跟陶桃在这。”别朝处理问题前，也要调理清晰：“哥跟江总说说话，这儿不方便。”
  “………”
  江淮北差不多是被别朝跟别暮强架走的，陶桃留在原地陪别稚。
  跟别朝认识这么久，她还甚少见到别朝那么生气的样子，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小稚，你哥哥好帅哦。”一想到有一天别朝也能因为她这样，陶桃就想当场昏倒：“呜呜呜我好羡慕你，我从小就希望我哥哥帮我打架。”
  别稚愣了下：“打架？”
  “对呀！”陶桃看电视剧剧本都这么写的：“他们很明显是想打江淮北呀，去楼上就是不想你看到，我一直觉得哥哥打男朋友还挺……”帅字还没说出口，陶桃发现别稚的脸有些白：“诶，其实你哥哥他们肯定就是想保护你，然后，小小地教训一下江淮北，他不就对你更好了吗。”
  别稚：“………”
  可是他已经对我很好了。
  别暮把人推进书房里，笑面虎似的，走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脸。
  江淮北站在他旁边，没有动。
  像是在寻找位置似的，别暮找到了着力点，用力地像他的嘴角一揍：“是不是觉得我妹好欺负？”又是一拳，打在了颧骨：“还是觉得哥哥好欺负？”
  这一拳揍的有些猛，江淮北摸了下嘴角，还没说话，就见别朝先把别暮拦住。
  江淮北看到别朝拍了拍别暮，走过来，还以为他是要听他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他连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一分，抬腿就是一脚，重重地踹到他的腹部。
  别朝给别暮做现场教学：“别揍脸，影响不好。”
  江淮北：“………”
  江淮北摔在书柜处，手边还砸下来几本刚掉落的书，身子向后仰，人一时间有点混乱。
  想起了林隽清的话，别家两兄弟在对待妹妹的事情上，就是两条疯狗。
  别暮攥了攥拳，蹲下来，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刚准备挥拳，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别暮转过头，看到了别稚，站在门口。
  别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把江淮北堵住：“小稚，你别看。”
  “出去。”别朝也下了命令。
  江淮北稍微偏了点头，看向后边的别稚，安抚她：“哥哥他们找我说会儿话，没事。”
  明明是在挨打。
  跟陶桃说的一点儿偏差都没有。
  别稚握紧门把手，把门关上：“我不出去。”
  为什么江淮北要替她挨打，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全部都是为了她：“我不想让你们打他。”
  “………”
  别稚眨眨眼睛，觉得鼻子有点儿酸：“他真的很好，我跟他在一起，每天都………都很快乐。”
  别暮：“小稚？”
  别暮不相信：“你小孩还不懂事儿，哥哥就是不想被渣男骗了，”别暮看了眼江淮北：“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保护，全都是保护。
  一点又一点地累积。
  想到了小的时候，他们被迫着承担起家里的一切，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她想努力压住崩溃的情绪，又忍不住地让它突破到了临界点。
  “哥哥！你们到底为什么不懂？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别稚很少会这么大声地跟他们讲话：“我不想要保护！我不想要保护！我不想要再被保护了！”
  “………”
  她的鼻尖发酸，每说一个字，眼眶里的泪水就忍不住滚一滚：“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你们说想要保护我，我都觉得，觉得我在给你们增加负担，觉得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是不是哪里不够优秀。”
  别稚忍住颤抖，不想在他们面前哭出来：“你们总是在跟我说小稚很好，小稚很棒。可是，我为什么我就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我如果真的那么好，真的那么棒，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没用？”
  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
  似乎是注意到人影在动。
  “你们能不能不要过来，”别稚说：“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我就没有办法？”
  到底为什么，她努力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