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天没有取那份文件，沉声问道：“为什么选择交给我？”
  苏韬叹了口气，嘴角泛着苦笑道：“如果直接交给西京市的纪检部门，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纪检部门觉得影响太大，选择低调处理此事，有色金属集团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和改变；第二，纪检部门非常重视，将所有涉及案件的人员全部逮捕，但有色金属集团的经营管理会出现混乱，导致巨大的损失。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份资料，采用比较合适的办法，将有色金属集团重新改造。其实，有色金属集团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旗下的职工医院，方方面面都需要大刀阔斧，这样才能让企业重新焕发活力。”
  苏韬的意思很简单，东西交给你，这样你就有对手的把柄了，在后期掌权的时候，好好利用，慢慢放出这些杀手锏，让有色金属集团得到真正的改变。
  苏韬选择石中天作为切入点，是建立在详细调查的基础上，这是一个很固执和讲原则的人，是有色金属集团中为数不多，清廉刚正的高层。
  石中天暗叹了一口气，当苏韬委托柳若晨找到自己的时候，他也是带着合作的目的，骨子里对苏韬并没有好感，毕竟苏韬得到这些资料的方法不太光明正大。
  但石中天听苏韬这么一说，心中有些惭愧，苏韬之所以采用阴谋诡计达到目的，那也是因为马永才等人自己在过去那么多年，敛财作恶，埋下苦果，让苏韬有了可趁之机。
  换个角度来看，苏韬是惩处奸恶的侠士。
  石中天愿意将职工医院拱手让出，也是看到趋势，国家推动医疗改革的决心，大家都能够看到，没有逆风办事。对于集团而言，剥除负资产，是一件不错的好事。
  石中天等苏韬离开之后，给市场部打了个电话，交代发布公告，有色金属集团将出售旗下“职工医院”。
  不出意外，持股的股民得到这个利好消息，应该会感到高兴。
  如果出售一个能盈利的产业，自然是血亏，但如果出售一个烂摊子，则是血赚。
  除了有色金属集团的大楼，柳若晨微微叹了口气，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苏韬笑道：“在国企工作的这帮人，工作安逸，社会地位高，不需要太过努力，就可以轻松得到很多东西。因为父辈掌控了这些资源，所以子女都可以享受这垄断资源。外人想进入其中很难，想要往上更进一步发展，难上加难。不过，这也是一个内部腐烂的象牙塔，表面鲜亮而已。”
  柳若晨抬眼望了一下苏韬，“收购有色金属集团的职工医院，我们前后花了七天的时间，下一步该怎么办？”
  苏韬笑道：“难道你还准备休息三天再干活？明天开始就要对陕州发达纺织集团职工医院下手，还是老规矩，我先去微服私访，看是否能找到切入点。你的任务是，赶紧将有色金属集团收购的事情落实下来。”
  柳若晨眼睛一亮，用力地挥了挥粉拳，“放心吧，明天就以我们新注册公司的名义，与有色金属集团那边签约。至于后续事宜，就可以慢慢来了。”
  只要签约，就算是完成与戚家豪达成的约定了。
  ……
  第0920章 前有狼后有虎
  红叶庵内，佛香袅袅。
  戚家豪站在庭院的一棵大树下，手里抓着一把粗谷，正在逗笼子里的八哥，道：“八爷，快说，你好，你好！”
  铜色的鸟笼里，住着一直满身漆黑八哥鸟，这只八哥是静非前几年在后院捡着，当时摔断了腿，后来养好伤之后，就不肯离开，如今住在了红叶庵。
  八哥眨着眼睛，伸出尖嘴，迅速地吞入一粒粗谷，拍了拍翅膀，“好，你好！”
  戚家豪哈哈大笑，将掌心剩余的谷物，放到银色的铁盘子里，冲着静非师太，笑道：“师太，我和你养的这只八哥关系越来越好了。”
  静非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合十，道：“那是因为你来的次数太频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八爷会说人话，所以身上有人性，对你熟悉倒也自然。”
  戚家豪出神地看了一眼静非，心中嘀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不会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戚家豪仔细一想，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多想，但还是没忍住，问道：“师太，是如何看待我的，有没有将我当成朋友？”
  静非那里看不出戚家豪的心思，淡淡道：“我是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芸芸众生，见一面便是有缘，何况你和我经常坐而论法呢？”
  戚家豪微微失神，笑着掩饰尴尬：“是我的问题太庸俗了。”
  静非正准备继续开解戚家豪，突然慧如从外面走过来，然后凑到师父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静非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等慧如离开之后，戚家豪没忍住好奇，问道：“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静非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不知你是否认识马永才？”
  戚家豪微微点头，笑道：“曾经有过接触！据我所知，他现在自身难保啊！”
  静非意外地望了一眼戚家豪，道：“今天他约我下午会面，时间已经到了，但刚刚慧如给他打电话，却是电话没打通。”
  戚家豪重重地叹了口气，“打不通很正常，他惹上大麻烦，因为涉嫌贪污腐败，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
  “啊，阿弥陀佛！”静非连忙喊了一声佛号，嘴角浮出苦笑，“马施主，给红叶庵不少帮助，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等意外，真是罪过罪过！”
  戚家豪淡淡笑道：“师太，你也无需介怀。他找你是因为心中有愧疚，想用其他仿佛纾解心中的愧疚。至于那些布施，虽然可能是他非法获取的财物，但送入佛堂，就早已被佛气净化。”
  静非微微一笑，“我倒并非因为红叶庵受了他的恩惠，觉得心中愧疚，而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来看，马施主是给谦逊懂礼的好人，但谁能想到他会做出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戚家豪微微一怔，对静非的态度有些意外，她并非故人落难而同情，而是觉得马永才披着虚假的外表而鄙夷之。
  戚家豪无奈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要成为人上人，无论官场还是商场，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呢？对着佛主，我是不敢拍着胸脯说，此生清清白白，没有做过一件愧于良心的事情。”
  静非微微叹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论一个人过往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从现在开始，不再伤人害人，那就值得原谅。”
  “是吗？”戚家豪扪心自问，苦笑着摇了摇头。
  与静非师太又闲聊了一阵，戚家豪便告辞离开，袁秀珍坐在车内的副驾驶等待片刻，等汽车驶出，袁秀珍低声道：“苏韬已经完成了对有色金属集团职工医院的收购！”
  此事戚家豪早已得知，袁秀珍得到消息的时间，比他还稍微晚一点。
  袁秀珍是戚家豪的助理，但并非戚家豪唯一的势力，他早已从其他方面知道苏韬如何完成了有色金属集团职工医院收购。
  戚家豪埋伏在苏韬身边的人可不少！
  不得不说，苏韬的手段相当的阴险、凶狠和霸道！
  戚家豪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笑意，“不愧是萧副总理选中的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过，有色金属集团只不过是个地市级国企，所以他能够轻松摆平。省发达纺织集团是省级国企，可没有那么轻松简单。”
  袁秀珍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提醒道：“苏韬收购第一家职工医院仅仅用不到一周的时间，这速度未免也太惊人了。不过，他似乎动用了特殊手段，是否违背原则？”
  “苏韬虽然用的是旁门左道，但他没有违背道德底线，马家父子的确是坏事做尽，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戚家豪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对了，你晚点把苏韬要收购纺织集团、煤炭建设集团两家职工医院的消息发布出去。”
  袁秀珍眼前一亮，赞叹道：“如果对方有所警惕，苏韬想要办成事难度就更大了。”
  戚家豪微微一笑，道：“记得在消息里加入苏韬用黑资料坑害马永才，达到收购目的这一点。”
  袁秀珍会意，分析道：“对方有所警惕，就不会中苏韬同样的招术了。”
  与袁秀珍交代完一切，戚家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问道：“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晚上饭局的包间情况，务必不能有任何散失。”
  袁秀珍妩媚一笑，“戚董，就放心吧，我已经跟酒楼再三强调过，今晚饭局的客人，其中有李副省长，他们一定会尽心准备的。”
  戚家豪放心地闭上眼，轻声道：“虽然对方的目的不单纯，但毕竟是副部级干部，而且潜力无穷，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有所怠慢，咱这是在投资未来！”
  戚家豪这次提前在酒楼的包间等候，傍晚时分，李安博一行人准时抵达酒楼，他为戚家豪一一介绍，包括王轩、舒浩楠等四人，也难怪戚家豪今晚接待规格这么高，王轩是商务部副司级干部，舒浩楠是公安部副司级干部，再加上副部级常委李安博，戚家豪必须得重视起来。除了这几位年轻有为的官员之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名叫杜腾龙，是王家重点培养和扶持的商人，在东三省极有威望。
  若说戚家豪是关中王，这杜腾龙用东北王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大家都是饭局上的老油子，所以未过多久，氛围就变得非常融洽。
  王轩见火候差不多，笑道：“戚董，在来之前，已经跟您说过，此次我们来到陕州，是为了收购贵集团旗下参与国企医院改制的那部分资产。我们也研究过，目前三味医疗与你们也在接触当中，所以就想着凑个热闹。”
  戚家豪淡淡一笑，摇头道：“王司长，你们大老远地亲自跑到西京，恐怕不是凑热闹这么简单吧？”
  李安博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笑道：“戚董是个爽快人，我就不藏着掖着。刚刚省政府重新调整分工，由我来负责全省的医疗系统建设，其中包括对医疗改制的推进。我在省委曹书记面前可是领了军令状，必须要完成任务。”
  戚家豪面露为难之色，“哎呀，事情有些难办啊，前几日我刚接到国务院的批示，要将这部分资产出售给三味医疗。现在算是一货两客，卖给你们，得罪国务院，卖给三味医疗，得罪你们，我左右为难啊。”
  王轩淡淡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国务院虽然下了批示，但这属于市场竞争，价高者得之。戚董，你放心得卖给杜董，出任何事情，都包在我的身上。”
  戚家豪摇头苦笑道：“此事另有隐情啊！”
  李安博皱了皱眉，轻轻放下酒杯，眸光凌厉，沉声叹气道：“唉，没想到我新官上任，第一件事都办不好！”
  戚家豪知道李安博用的是以退为进，他虽然号称关中王，在省委和部委都有关系，但还真不好得罪李安博。李安博如今是分管医疗系统的副省长，严格意义来说，睿行集团完全受李安博的控制，得罪了李安博，以后睿行集团恐怕要穿不少的小鞋。
  戚家豪毕竟不是常人，他淡淡道：“也不瞒您说。我与苏韬有约在先。他如果能收购指定三家国企医院，那么我就将旗下参与到国企医院改制的公司，以二十亿的价格出售给三味医疗。商人重诺，话已经出口，算是覆水难收。”
  王轩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淡淡笑道：“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如果苏韬没法完成这三家医院的收购，那岂不是他们就退出，而杜董就有机会了？”
  戚家豪面不改色，暗叹了一声，还真是前有虎后有狼，谁都瞄准这块肥肉呢！
  他淡淡笑道：“我给苏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苏韬完成不了赌约，那么我们再详谈此事的细节。”
  戚家豪狡猾地用了一招“拖字诀”!
  王轩淡淡一笑，道：“这你就放心吧，事情既然被我们知道，苏韬完全不可能完成赌约。你就拭目以待吧！”
  戚家豪看上去很开心地笑道：“晚点还给几位安排了活动，等下还请务必赏光！”
  “关中女子温柔大气，我们都想亲眼见识一下呢！”王轩缓缓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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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21章 这样才有意思
  吃完饭后，王轩等人被接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商务会所，然后，戚家豪才告辞离开。这家商务会所对会员的要求很高，像戚家豪这样的身价和势力，才有资格带人进入其中休闲娱乐。
  王轩躺在按摩床上，一名二十岁不到的女按摩师正在给他推*油，与躺在旁边的杜腾龙，笑道：“杜董，已经帮你牵线成功，接下来的事情，就得你自己来走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苏韬身后有毒寡妇晏静，此次办成事，全靠这股力量。”
  杜腾龙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这次也带来一些人手过来，都是江湖生名声响亮的好手。”
  舒浩楠在旁边叹了口气，提醒道：“不提别人，苏韬的身手就很不错，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杜腾龙自信地笑道：“我请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王轩知道杜腾龙的手段，在东北闯荡多年，手里养着许多刀手。尤其杜腾龙早年发家靠的是在边境走私，那帮人都是见惯生死的亡命之徒，毒寡妇晏静虽然在江湖上名声在外，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而且势力盘踞在经济很好的两淮，在战斗力上与长期处于凶险斗争环境的关中王，肯定有很大的差距。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王轩望了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李安博，问道。
  他们这群人当中，李安博是绝对的核心。
  “当务之急是了解苏韬的动向，阻止他收购成功。”李安博突然睁开眼睛，“至于戚家豪那边，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不得不把这个资源给吐出来。”
  王轩心知肚明，如今李安博已经分管医疗系统，戚家豪虽然号称关中王，但李安博针对性地发布一些政令，就可以让戚家豪损失惨重，戚家豪不可能会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
  已经是深秋季节，天黑的早，只不过七点就完全黑了，柳若晨和苏韬坐在金融大厦一楼的咖啡厅内，正在等人。
  未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长发女子走了进来，等人走近之后，苏韬笑着与柳若晨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何朵！”
  何朵微微一愣，原本以为苏韬约自己见面，会是一个一对一的场景，所以她为此特地化了淡妆，描了眉，涂了口红，打了粉底，上了晒红，见到有一名漂亮的女子坐在苏韬的旁边，而且样貌清秀脱俗，内心有些失落。
  柳若晨仔细盯着何朵看了许久，心中暗叹一声，还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何朵原本长得就清秀脱俗，如今仔细一打扮，更是再添三分，青春靓丽，让柳若晨也忍不住惊叹。
  柳若晨偷偷地瞄了苏韬一眼，心里嘀咕，这家伙还真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在西京市才几天，就勾搭上了这么漂亮的 小妹妹。
  何朵有些拘谨地坐下，柳若晨淡淡一笑，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柳若晨，是三味医疗投资集团的总经理，现在跟你见面，你可以当成一个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