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玄龟也吞噬到了足够的雷电之力，本来微微泛紫的身躯变得紫光闪闪，见到下方的大鸟，毫不犹豫地大口一张，一根粗大的紫色光柱宛若利剑一般激射而出。
  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声，大鸟几乎连反抗都没有便发出一声悲鸣倒在了地上，黑羽四散。
  “取它内丹！快！”
  唐子昔的耳边传来玄龟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多的犹豫，马上身形一晃朝大鸟扑了过去，途中长剑已经在手，随手都能一剑下去。
  本已气息奄奄的大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抬起了头，看着急闪而至的少女目露哀求之色，血流如注的长喙里更是发出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小昔饶命！”
  唐子昔怔住了，高举的长剑便再也刺不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长生又如何
  只见她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眼眶里更是泪光点点，盯着大鸟颤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大鸟费力地抬起了眼睑，眼神茫然，似乎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唐子昔见状再次追问道：“刚刚是不是你在说话？”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气，若非她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苏璟的声音，恐怕已经直接动手了。
  大鸟微微摇了摇头，它伤势极为沉重，就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已经牵动了伤势，大量的血从长喙中涌了出来，眼睑似垂非垂。
  唐子昔看着它凄惨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心刺下去。
  多罗天生就是邪祟不假，之前害了多少人她不知道，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血河大阵需要的精魂就是数以万计，还有可能更多，就算他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但归根结底，多罗对她还是挺好，别的不说，就说之前在对方完全占据上风的时候，还给了她达成心愿的机会，至少让她见到了苏璟最后一面。虽然结果她不能接受，但是若非对方那一念之仁，此刻的唐大小姐恐怕已经做了所谓的‘宿主’，是生是死犹未可知。而且看多罗现在的样子，就算她不出手，对方也坚持不了多久。
  该活着的人已经不在了，就算杀了多罗又如何？
  想到这里，她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长剑，道：“算了，你走吧！”说完转过身，默默朝广场外走去，只是步履略显孤独。
  玄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庞大的身躯就在她不远处，看着唐子昔空空如也的双手奇道：“内丹呢？”说完看了一眼远处垂死的大鸟。
  唐子昔默然，片刻后方道：“逝者已矣，就算我把他杀了，璟哥哥也回不来了。之前他曾给过我机会，这一次算我还他的吧。”
  玄龟目露疑惑之色，显然不太明白她话中所指，不过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有多说，而是点头道：“这本就是你的事，怎么处置随你了。本座灵力已经耗尽，得马上赶去空间节点。你自己保重吧！”
  唐子昔点头道：“多谢相助，大恩不言谢，但愿将来有机会能报答！”
  玄龟点点头，身躯开始急剧缩小，很快便恢复成了之前光团的模样，原地盘旋一圈后‘嗖’的一声射向天际不见了踪影。
  几乎在玄龟离去的同时，本来气息奄奄的大鸟忽地抬起了头，目露诡异地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身上黑光一闪，再次恢复成了绿袍老者的模样，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嘴角未干的血迹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居然完好无损，尤其是那双眼睛，反而更是精光四射。
  唐子昔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了恢复成人形的多罗不由一怔，待看清楚对方现在的模样后略一思索便明白发生了什么，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狡猾。”
  “过奖！”多罗面有得色，抚摸着手中只剩下半颗鬼头的拐杖叹道，“还是多亏了姑娘有一颗仁慈之心，否则玄龟再给老夫来一下，纵然老夫再留几个后手也是徒劳。”顿了顿又心有余悸地补充道，“九天神雷果然厉害，若非老夫应对及时，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坑坑洼洼的广场，一脸惋惜地道，“只是可惜了老夫的洗灵塔。”
  唐子昔看着他的双眼，冷冷地道：“这么说，之前确实是你故意装成璟哥哥的声音骗我的了？”
  多罗咧开嘴，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跟一朵花一样，道：“正所谓兵不厌诈，不知唐姑娘认为老夫此计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这话的挑衅意味极浓，而且不可否认的是，他这样做确实非常有效，否则在那种时候，唐子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唐子昔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心中微微一痛，摇头道：“很好，并无不妥。”说完再次转身朝外走，连基本的防御都没有做。
  奇怪的是，明明见到对方空门大开，多罗居然也没有偷袭，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眼看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多罗终于忍不住出声叫道：“唐姑娘！”
  唐子昔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只听多罗接着叫道：“老夫大半修为已毁，维持这副身躯已是勉强，你大可以趁现在杀了老夫取走内丹，否则再过一会儿，老夫就能反过来杀你了。”他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不过何以会特意提醒就不得而知了。
  唐子昔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地道：“我知道。”
  “你知道？”多罗显然十分惊异，道，“你是如何得知？”接着便想到玄龟，黯然道，“是那只玄龟告诉你的？”
  唐子昔慢慢转过身，道：“算是吧！”
  风毫无征兆地吹了起来，扬起了她满头白发，配上身后天幕中还未完全散去的黑云，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凄冷之感。
  多罗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之色，苦笑道：“那你为何不动手？老夫虽然尚未突破化神，但是内丹比化神境界的不会差。有了老夫的内丹，再配以补天丹，你就能再次恢复成九凤之体，加上你手中的“归墟剑谱”，完全可以一举突破练气巅峰直逼筑基期……”
  “然后呢？”唐子昔忽然出声打断道。
  “然后？”多罗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愣神半晌后方道，“然后自然是继续修练，以你的资质，只要功法合适，到达传说中的炼虚境界也并非不可能。”
  “是吗？”唐子昔忽然嘴角一动笑了，她笑得很开心，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犹自笑个不停。
  这一幕看得多罗心里发毛，道：“老夫说错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唐子昔止住笑道，“我也相信你的判断，甚至我有信心，将来能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可是有什么用？你告诉我，长生不死到底有什么用？”
  多罗被问住了，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道：“长生不死是每一个修道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长生不死就能永世不灭，到时候天大地大任姑娘去。无论是观沧海桑田，还是历人间繁华，任由姑娘乐意。”
  唐子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如此，还请李公子多多珍惜才是。”说完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
  多罗脸色骤变，身形一晃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却出现在了唐子昔的面前，伸手拦住她道：“你怎么就是不听话？我这么费尽苦心，还不是为了你？”
  唐子昔眼神极冷，道：“我从来没要求你为我做过这些。既然你那么喜欢长生，那就去好了。李渔，我不想亲手杀了你，请你不要逼我！”手上长剑一紧，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气。
  多罗神情一呆，举着的手缓缓放下了。随着身躯一阵扭动变换，一个青年的身形从多罗体内剥离而出，不是李渔是谁？而多罗则萎靡到地，再次化作了一只大鸟的模样。
  李渔看着唐子昔苦笑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子昔瞥了一眼他的手，上面青筋暴起，血纹遍布，哪里还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模样。
  她目光微抬，盯着李渔的双眼，“你难道不知道，无论一个人的外貌身形如何改变，他的眼神是不会变的吗？我只是不明白，你本来早就可以将多罗取而代之，为何非要等到现在？”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若是李渔能早点阻止多罗，说不定苏璟也就不必死了。
  李渔闻言双眸一黯，以他对唐子昔的了解，就算她不说，他也明白对方想说什么，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早就有了取而代之的能力，但是面对多罗这样老奸巨猾之辈，我并没十足的信心。我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跟其他人一样，我想活着，也想长生。我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实力，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这是你的事，你不必跟我说，我也无权干涉！”唐子昔点点头，朝旁边斜跨半步，绕过李渔再次朝前走去。
  “站住！”李渔忽然大喝一声，再次拦在了她的前面。
  唐子昔顿住身形，冷冷地道：“不知李大教主还有什么吩咐？以你现在的实力，怕是留不住我。”
  她这话倒不是吹牛，经过裂空的指点，再加上之前白泽给她重塑肉身后灌注的灵力，现在的唐子昔已非往昔可比。正如李渔之前所说，她离筑基期并不远，差的只是那临门一脚罢了。而李渔虽然现在有筑基期的实力，但是他之前受过伤，再加上夺舍多罗又耗损了大半，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是不可预测。
  李渔闻言身形一晃，显然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决绝之意，一脸痛楚地道：“我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我更不知道苏兄弟会这样做……小昔，你要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唐子昔霍然抬头，眼神冷漠而陌生。
  李渔神情一呆，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良久方无力地道：“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当时苏兄只是吩咐我里应外合，他没告诉我他会这样做。我明知道他对你那么重要，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犯险……”
  唐子昔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脸上的讥讽之色越来越浓。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谁更狠毒
  李渔终于说不下去了，微微别过头道：“我真的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开始哽咽，眼眶内也是通红一片，显然心痛至极。
  唐子昔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完了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李渔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让开了路。
  唐子昔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灰雾之中。
  李渔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
  忽然，他手上黑光一闪，一簇黑色火焰脱手而出，直接没入了大鸟身体里。得了这点黑焰相助的大鸟身形一闪，再次恢复成了多罗族长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的多罗族长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犹如破布袋一样到处都在漏血，尤其是胸口处那个被九天神雷轰开的大洞，里面的内脏都清晰可见，若非李渔以黑焰吊着，估计随时都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渔一把提起多罗，单手掐住他的脖子，语气森寒地道：“说，隋侯珠在哪里？”
  多罗看着他，眼中满是讥讽，显然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李渔见状不由恼羞成怒，手上一用力，多罗的脖子顿时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双眼渐渐开始翻白。
  奇怪的是，眼看着自己就要死去的多罗脸上不仅没有痛苦之色，反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就在多罗气息将断的一瞬间，李渔忽地松开了手，扔垃圾一样将其扔在了地上，再次打了一团黑焰进去，接着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地道：“你不说也行。想必七绝之地的那个女人很乐意替你告诉我答案？”
  多罗闻言身躯一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怒之色，厉声道：“你敢！”然而他的伤势实在太过沉重，就这一声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力气，嘴角开始汨汨往外冒血，犹自挣扎着嘶吼，“老夫……老夫不许你伤害她！”
  “伤害？”李渔嘿嘿一笑，瞥了多罗一眼，似乎是对那张老脸极为厌恶，接着又别过头，幽幽叹道，“你放心，怎么说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心爱的女人呢。”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啧啧有声地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败在情字的手上。”
  多罗裂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古怪地笑了两声，针锋相对道：“阁下又何尝不是？哈哈哈哈，可悲啊可笑……”
  李渔神色微变，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右足闪电般踢出，正中多罗的大腿，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已经将其骨头活生生踢断，“你不要跟我比，你也没资格跟我比！”
  多罗却只是闷哼一声，犹自嘿嘿笑个不停，“可悲啊可笑。”
  李渔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杀气，右拳一握就要出手，然而就在他的拳头距离对方头部不足寸许远的时候忽地停下了。
  他蹲下身，盯着多罗满是尘土跟血迹的脸，阴森森地道：“多罗族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给你一个痛快？你错了。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带你去七绝之地，让你再见她一面。”
  “你想干什么？”
  在多罗惊惧的眼神中，李渔缓缓抬起手替他理了理满头乱发，笑容满面地道，“我要你亲眼看着，亲眼看着你最心爱的人，像条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听着她苦苦的哀求声、凄厉的惨叫声、崩溃的哭嚎声……最后你才把隋侯珠交给我，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他摇了摇头，看着呆若木鸡的多罗一脸惋惜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不是人！”多罗终于开始有些怕了，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青年，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魑魅族族长比起他来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李渔站起身，手掌一翻已然有一物在手，却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红线。看着这两条红线，他的眼中浮现出难得的温柔之色，“你看看它们，多么可爱的生灵啊。”
  多罗见状不由神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缩了一下。
  李渔见他害怕，笑得更开心了，啧啧叹道：“怎么？这就怕了？不过区区血魂引而已，莫非族长大人这些年用它杀过的人还少吗？”说话间将手上的血魂引靠近了多罗的脸，看着多罗拼命朝后缩的动作哈哈大笑道，“对了，就是这个表情。”
  多罗咬牙切齿道：“李渔你这个阴毒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族长此言差矣！”李渔摇头道，“说起来，这些手段在下还是跟您学的，您这样辱骂于我，岂不是等于在骂自己？”说话间轻轻将红线放在了多罗的脸上，在多罗惊恐的叫声中，红线嗖的一声钻进了他的嘴里。
  多罗神情一僵，接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红线过处，一种仿佛利剑穿心的感觉清晰地传来，他却愣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渐渐地，多罗的挣扎越来越弱，身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就这么片刻功夫，血魂引已经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地繁殖，眼看下一刻就能破体而出。
  李渔见状冷哼一声，双手齐扬，一团又一团的黑焰打进了多罗的身体。
  多罗得了黑焰相助，总算稍稍抑制住了血魂引的爆发，抬起头怒视着李渔，挣扎着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你配……配不上……唐……唐姑娘！”
  李渔闻言大怒，抬腿就是一脚踢去，喝道：“老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
  多罗被踹的飞出去数丈远，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直起佝偻的背，盯着李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你配不上唐姑娘！”
  李渔眼角猛跳了两下，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动手，而是冷冷地道：“说下去！若是说不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我不介意让你再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