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锦皱起眉，“快到父皇大寿了，二哥还是收收心，要是不开心，可以来找弟弟一起喝酒。”
  顾灵晰想到谢柯给他看的证据，心里一痛，看着在暖灯下笑的温柔的弟弟，点了点头，“好，但哥哥最近身体不舒服，不能喝太多。”
  “少喝一点。”顾锦拉着他，两人一机器人进了他的房间。
  “上酒。”他喊了一声，一直等在一边仆人便了然的为他们兄弟二人上了酒菜。
  657扫描了桌子上的酒菜，判定出了顾锦递给顾灵晰的那杯酒里，蕴含计量不大的两栖类毒素。
  它按照程序设定，发送了一封邮件给顾灵晰。
  手腕上光脑震颤了两下，顾灵晰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笑着看向面前的顾锦，喝下了那杯毒酒，问了句，“怎么没看到钰儿？他平时不是最粘你。”
  顾锦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掩藏好了，“他啊，最是闲不住，本来说我带他去玩，结果半路就跑了，现在八成在哪个小美人被窝里吧。”
  顾灵晰心里刺痛了一下，听到他满不在乎的说，“二哥，别说他了，多喝点酒。”
  这下，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谢柯给他看的证据都是假的了。
  顾灵晰心口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疼痛，他强忍着喝完了这一顿酒，被657搀扶着回到了房间，立刻呕吐了起来。
  657开启了探测系统，顾灵晰在剧痛中看清了房间里两处隐蔽的地方，藏着的灰尘监视器。
  他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冰窖之中，眼泪丢人的掉了出来。
  “已经伪造了你平时的模样，屏蔽了灰尘监视器。”657自觉的做完这一切，然后变成了老型号保姆机器人的样子，“你中毒了，要吃药。”
  657掏出储藏空间里的药剂，递给了顾灵晰。
  “谢谢。”顾灵晰眨了眨眼，哽咽着说。
  657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顾灵晰咽下药剂，才觉得好了些。
  他硬撑着爬起来，准备趁着夜色赶紧带着药物去见父皇母后，帮他们缓解一些毒素。
  但还没等他往前踉跄的走两步，657就探测到了顾锦和顾明礼的对话——
  “嘀——”
  在顾灵晰有点绝望的目光中，顾明礼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直冷静优秀的三弟顾明礼此刻正以一种顾灵晰从未见过的语气说话，“顾钰那个烦人的贱种死了？”
  顾锦点点头，“总算不用再给他擦屁股了。”
  “死了也好，这些肮脏的金熊早日灭绝才好。”顾明礼嫌弃的指了指顾灵晰的方位，“我们该死的二哥怎么样了？”
  “今晚又陪我喝了酒，估计挺不了多久。”顾锦说，“这次我们有经验，母亲那边也准备完全，不需要像当初对顾灵川那样，小心翼翼的，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将他弄死。”
  “大哥。”听到顾灵川的名字，顾明礼罕见的有一瞬间的难过，“如果他身上和我们一样，流着星蜥的血就好了。”
  “他到最后，已经知道很多事情是我们做的了。”顾明礼叹了口气，半边脸明明暗暗，看起来却更加狰狞，“但都是因为他、都是他和顾灵晰，我们的父亲才会死。”
  “哥。”顾锦喊了他一声，“我们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很快，这个帝国就是我们的了。”
  “母亲让我派个人去拿药。”顾锦说，“我让董涵去。”
  “嗯。”顾明礼点点头，“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喝药，那两个老不死的已经病入膏肓，基本上没救了。”
  “十天后，就动手。”
  全息投影关闭，顾灵晰双目赤红，狠狠咬破了唇角。
  “要657追踪吗？”657问了问。
  顾灵晰用力点点头，“跟着董涵，调换他的药物。”
  “要657去，还是657二号去。”657又问。
  顾灵晰：“……”
  顾灵晰：“657二号？”
  “是顾先生设定的追踪专用小机器人。”657说着开始变形，很快就分离出了一个小小的蛋形机器人。
  那个小小的蛋形机器人头上顶着两根像天线一样的金属棒，看起来十分可爱。
  “657二号呀！”蛋形机器人跳了跳，头顶的金属棒也抖了抖。
  顾灵晰：“……”
  他咽下泛着腥味的血，“那657二号去。”
  “657二号收到！”蛋形机器人跳了跳，圆溜溜的脸上的圆眼睛变成了凶巴巴的三角眼，往前跳了两步，很快就像隐身了一般，消失了。
  顾灵晰感到有些惊奇，在657二号离开之后，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从“哥哥是被顾明礼他们害死的”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他想到顾明礼口中，已经“病入膏肓”的父皇和母后，急忙点开光脑，想联系上谢柯，问问他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没有救。
  那头谢柯正在研究，看看有没有能直接显示原本兽人基因的医书，看到加密通讯传来消息，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接了通讯。
  结果他刚一抬起头，就对上一个巨大的流着泪的金色熊头。
  “呜呜呜哇呜呜——”金熊两只爪子捂着脸，看见他的那一瞬，痛苦的哭出了声。
  谢柯：“……………？？”
  第90章 双人控制舱
  “呜呜——”
  金色的熊睁着大大的眼睛，眼泪顺着爪爪往外淌，看起来又呆又可怜。
  谢柯只觉得他一张熊脸快要怼到他脸上了，有点无语的往后退了两步，又好笑又无奈，“怎么了？”
  金熊又抽噎了一会儿，才用爪爪把毛毛上的眼泪擦干，挣扎着变成了人形，“我，我发现弟弟们……嗝、害死了大哥……”
  顾灵晰意识到自己之前哭的有点过分，哭嗝都出来了，一张硬朗的脸涨红，顿感丢熊。
  他注意到了谢柯略有些嫌弃的表情，又有点受伤，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老老实实的坐好。
  顾灵晰神色间有些黯然，端坐着，“没想到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谢柯往前走了走，点了点他隐隐有些发青的额头和眉心，“你先吸两口净化元素冷静一下再和我说话。”
  那头657很贴心的递了一个装着净化元素的容器，顾灵晰接过，朝它说了声谢谢。
  谢柯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会对机器人说谢谢了？”
  顾灵晰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以前一直认为机器人只是单纯的工具而已，对很喜欢摆弄机器人又有些阴郁没什么表情的顾训庭没什么好感。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顾训庭会那么亲近机器了。
  因为虽然冷冰冰的机器，同那些长着人的模样，内心却腐朽腐烂的贵族和坏人相比，是非常纯粹单纯的“人类”啊。
  谢柯看到他的表情，暗暗猜测这熊八成三观都已经被最近发生的事情重塑了，就没再刺激他。
  顾灵晰缓了过来，将自己对父皇和母后的猜测都说了一遍，末了焦急的问，“谢柯，你说他们还有没有办法救回来，需要我做什么？”
  谢柯听完他的话，道，“血液，657那里有我留下的分析仪。本来是专门给你分析的，但如果能弄到陛下和皇后的血液，也能分析。”
  谢柯说，“如果用的毒素同你的是一种，那说不定你的药物他们也能服用。”
  “不管怎么样净化元素总是可以用的。”
  他刚说完，那边顾灵晰就用力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去取他们的血液，等会儿联系你。”
  看到谢柯点了点头，顾灵晰关掉了通讯。
  这次他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去找父皇母后，而是认真的准备好了一切，换了身平时穿着的衣物，请求657帮忙。
  谢柯那头想到刚刚的流泪熊熊头，垂下手臂，再次拿起了边缘有些发旧的医书。
  顾灵晰这头笨笨的熊，可以说是一直生活在十分理想的环境之中了——
  从前陛下和皇后英明，对顾灵晰一直十分宠爱。
  哥哥顾灵川也一直教导着弟弟，什么是责任和正义。
  据他说知，在顾灵川逝世之前，笨熊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未来帝国的一把利剑来训练的。
  虫族入侵时，顾灵晰也统帅了许多队伍，只不过他一直只是负责击杀逃进帝国范围内的虫族，还有一些安全巡护工作而已。
  谢柯看着手边的暖光，想起十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他还没遇到可可，虫族和帝国的战争虽然也还没结束，但帝国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算了。
  当时他虽然没有直接参军，但也一直有参与一些志愿项目，经常前往进行支援医疗。
  那次，他随着队伍来到一颗靠近域外战场，刚被虫族肆虐过的星球。
  毒液侵染了大片原本能种出庄稼的土地，受伤的人被顾灵晰带来的医疗兵妥善治疗着。
  兽人士兵们伤亡很少，也缺少医生。
  那时他正在给一个顾训庭手下的兽人治疗，顾灵晰站在除了武器上沾着点血，整个机甲都干干净净的撼宇边，仰着头红着眼睛质问顾训庭，“为什么不来的早一些？”
  “按照之前你的战力，是完全可以早十几分钟赶来的。”
  “再早一些，这颗星球就能被救下了！”
  机甲们打开，当时还只是上将的顾训庭从控制舱里跳了下来——
  他一身深黑色的军装，黑色碎发，肩膀袖口点缀着灿烂的金色，一双淡色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缝。
  他的军服干净笔挺到看不到一丝褶皱和血迹。，甚至连他的额角都没有留下一滴汗水。
  他看起来不像从战场上回来，反倒像是优雅的参加完一场宴会。
  顾灵晰当场就火了，觉得他没有尽力，金熊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差点变成了熊头。
  那时的顾训庭怎么说的来着。
  谢柯回忆了一下，好像只是挑了挑眉，尾音冷淡的说，“闭嘴。”
  当时他就觉得，他们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