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考场，孟鱼不经意间扫到一抹土黄色。抬头一看，只见外婆站在很远的角落里笑盈盈的看着她。
  见孟鱼看过来，外婆轻轻的摆摆手，示意她快进考场。
  那口型在说：“不要紧张。”
  孟鱼瞬间心情激动起来，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给外婆看。
  司徒渊舟在后面咳嗓子，“进去吧。”
  这回的阶梯教室好大好大，成环形状，目测得有个两三千人。
  监考老师没有飞来飞去的发卷子，每个考生面前有一块显示屏，点考试就可以开始了。
  孟鱼还以为是电子答卷，没想到点了“开始”键之后，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自己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和大学的教室差不多。前面有块黑板，三名监考老师正看着她。
  一名监考老师问：“你是孟氏香火店的签约职员孟鱼？”
  “是。”
  监考老师拿下一张卷子，“这里，摁个手印。”
  孟鱼摁下手印，考卷自动核查考生信息。性别、出生年月日信息一概俱全，后面婚姻一栏里是无婚约状态。
  对照无误后，孟鱼这才开始答卷。
  题量不仅大，而且明显难度加深。
  除了黑色教材书和风水面相上的知识点，还有宇宙天体黑洞等等。
  考题知识面太广，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考不到的。
  大约两个小时，监考老师收走了试卷。孟鱼心里有些不安，后面还有一张卷子没做完。
  “下面，我们开始答辩，你来抽题吧。”
  监考老师拿着一个签筒，里面大约五六十根竹签，让孟鱼过去摇。
  孟鱼也没摇，签筒太大了，直接从里面抽了一根。
  监考老师拿过签子放入一个小机器，孟鱼这才发现签子上都是二维码。
  “你的题目是《违规操作，良心，前途》。”
  孟鱼一怔，这算什么考题。
  要说违规操作，上回陈笑笑那事，司徒渊舟已经破例帮她了。孟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没有遵循常理说硬性法规，而是从“法外有情”的角度回答这道题。
  “阴司的法律法规是一杆秤，每个工作人员心里也有一杆秤，在维护社会安定的前提下……”
  答辩题是十五分钟，孟鱼按照自己的想法，阐述了观点。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得不好的分数。要是按照“伟光正”的答题道路，她也可以答的很完美。
  但是，她没那么做。
  孟鱼想起了陈笑笑，想起了那些鬼朋友。如果能给他们一个机会投胎到自己身边，她会好好的照顾他们一辈子。
  答辩完，三个监考老师面上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出门右拐，去实践考场。”
  孟鱼背上书包，出了门。
  右边是个很大的空场地，但是并没有很多人，只有寥寥几个考生。
  五名监考官出来，身后带出来一串鬼魂，足足有几百。
  打眼一瞧，里面竟然有小孙和娇娇，后面还跟着青梅和小丁。小丁低着头，不知道跟小孙在说什么，神色间很着急。
  监考官扬声道：“今天的考试内容，就是看看你们的捉鬼能力怎么样。这些都是恶贯满盈的厉鬼，一会儿谁打死得多，谁的成绩最高。”
  来的考生越来越多，大伙从包里拿出“驱邪符”，有的还拿出法器。
  孟鱼着急了，那里面还有小孙和娇娇他们呢。
  就算他们有杀孽，可是孟鱼不相信他们是罪不可赦的厉鬼。就算不能投胎成人，难道连转畜生道的机会都没了吗？！
  “等一下！”孟鱼刚要上前，被身边一个职员拽住。
  “你疯了吗？这可是季度考试。一个不好是要被开除的！”
  孟鱼甩开他的手，穿过人群，跑到台子下面。
  直到站在这里，孟鱼才发觉台子好高，她得仰起头看那几位考官。
  “这些鬼魂都是审核过的吗？里面有我的朋友，他们不是作恶的厉鬼，监考官能不能再审核一下。”
  监考官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很感兴趣。
  “你知不知道，这样为他们出头，会被开除的。”
  孟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阴司办事处做事这么极端。
  “监考官，能不能再审核一下。我朋友不是厉鬼，死后也不作恶。我们这些签约职员不就是为了完成鬼魂的心愿吗？如果他们心愿未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去完成他们的心愿，让他们自己去投胎。”
  这样的话，至少不会魂飞魄散。
  监考官有些为难，看看表，摇了摇头。
  “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已经来不及审核。这样搅乱考场，下场你知道吗？”
  孟鱼也生气了，“这些鬼魂哪里来的？难道是从大街上搜刮来的？”
  监考官点点头，“几个鬼魂而已，不用大惊小怪。天下的鬼魂多了去了，我们不可能一一顾过来。”
  脑子轰的一声，一直以为阴司是个讲究法度的地方，没想到这些考官居然这么无赖。
  孟鱼看着笼子里的娇娇和小孙，心里急得不行。
  她想找司徒渊舟，想找上头的领导，她想要投诉！
  考生们也在下面喊：“赶紧开始，别浪费时间！”
  “她不愿意，那把她开除不就行了。”
  “赶紧开笼子，我符咒都准备好了！”
  孟鱼大喊：“我要投诉你们！”
  两名监考官真的飘下来了，他一脸凝重的看向孟鱼。
  “知道投诉考官什么后果吗？”
  孟鱼很坚决：“我知道。”可能会被开除，成绩判成零分。
  监考官指着一旁的红色按钮，“你有一次投诉机会，但是你会因为不尊重考官而被开除，自己考虑清楚。”
  一抹土黄色飘了过来，是外婆。
  外婆担忧的看着她，道：“小鱼，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为了几个鬼魂获得一次审核的机会，放弃这次考试？”
  孟鱼心里十分难受。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是在最后一刻放弃。她和外婆有约定，外婆好好读书，她努力奋斗。
  就这么结束吗？
  孟鱼看着外婆，声音发颤，“对不起外婆，他们不是作恶的厉鬼，他们还帮过我很多次，我如果看着他们魂飞魄散，良心上过不去。”
  孟鱼转身，和外婆拥抱片刻。下一秒，按上了投诉的红色按钮……
  眼前一幕忽然消失，孟鱼发现自己坐在阶梯教室里，面前还是那块显示屏。
  这应该是退出比赛了……
  她让外婆很失望很失望吧……
  还有司徒渊舟，那张脸又要变成吓人的奥利奥了……
  眼前一抹影子盖下来，是司徒渊舟。
  司徒渊舟扔过来一张纸巾，十分嫌弃道：“你是我带过的职员里，眼泪最多的一个，赶紧擦干。”
  孟鱼擦擦眼睛，抬头看着他：“对不起，司徒先生，我辜负了你的希望。”
  司徒渊舟的脸没有变成奥利奥。
  “还投诉吗？”
  孟鱼坚决的点点头，“要投诉！”
  司徒渊舟大笑，还鼓起了掌。
  孟鱼站起身，纳闷儿的看着他，这是气疯了……吧。
  刚才那五位监考官飘进来，也鼓起掌。
  “祝贺你，过关了。”
  嗯？
  司徒渊舟爱怜的看着这个刚刚掉眼泪的姑娘，解释刚才的一切。
  “那场实践是一场幻境，是根据你的答辩题来的，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很多考生说一套做一套，阴司特办处不需要演员式的表演，所以他们会被淘汰。你为了‘过不去的良心’按下红色按钮，希望给那几个鬼魂多一次审核的机会，这就是你最精彩的表现。”
  监考官道：“这也是身为阴司特办处的一名签约职员，必须具备的道德品质。这场实践，实际上是良心考验。小姑娘，你做的很好！”
  孟鱼瞪大眼睛，“那都是假的？”
  监考官：“对，全是幻化出来的。”
  司徒渊舟指着考场，“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道实践题的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你能闯关，我并不感到意外，但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孟鱼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心里还堵得慌，现在好了。
  几位监考官消失了，司徒渊舟两手插兜往外飘。
  “先送你回去，考试成绩出来了再说。看看你的头发。”
  孟鱼一摸，果然又长长一大块，可以在脑后挽个小团子了。
  出了考场，孟鱼使劲往远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外婆的身影，心下有点小失落。
  “今天土地神培训部也有考试，你外婆这会儿在考场了。听培训部的同事说，你外婆表现非常不错，虽然不是学习最好的，但她是班里最努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