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拳头，对着镜子喊道：“没有蛀牙。”
  陈述是第一天到东正上班，所以按照惯例要先去人事部报道。
  刚刚来到人事部前台，上次带他去见林奇的小助理就迎了上来，满脸热情的和陈述打招呼，说道：“陈总监，早上好。林总交代过，等您来了，直接请你去他办公室。我现在带您过去？”
  “好的，谢谢。”陈述笑着道谢。
  小助理偷看了陈述一眼，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后，率先在前面带路。
  昨天面试结束，她进来整理资料的时候，亲耳听到林总大骂这个陈述「不识抬举」，还说让自己把他的简历丢进垃圾箱……没想到最终却是他成功入选成为集团企划部副总监。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今天林总早早就来到公司，交待给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陈述来了立即请他到办公室……
  她感受得到，林总在刻意的交好陈述。凭什么？
  小助理带陈述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后，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林总的热诚。
  林总竟然在泡茶，林总今天没有让自己帮他泡参片茶，而是自己在摆弄茶具冲泡铁观音。
  “陈述，来了？”看到陈述进来，林奇并不起身迎接，一幅大家都是好朋友的亲热模样，说道：“快进来坐。我刚刚泡好的铁观音茶，你来试试我的手艺。”
  “感谢林总。”陈述走到林奇身边坐下，笑着说道：“一大早就能喝到林总亲手泡的茶，看来今天一整天都会让人心情愉悦。”
  “我就是怕你心情不愉悦，所以先把你请进来给你打打预防针。”林奇挥手示意助理出去，小声对着陈述说道。
  “嗯？我做错什么了吗？”陈述心头一跳。
  “那倒没有。你是集团高层急需的人才，通过了人事部门对你的重重考验……只是，这公司内部情况比较复杂，特别是你们企划部。”林奇掏心挖肺的模样，告诉陈述的也确实是公司的一些实际情况。
  陈述端起茶杯敬了林奇一杯，恭敬说道：“还请林总指点迷津，我初来东正，人生地不熟的，可别无端做了恶人。”
  “你应聘的是企划部副总监，这没错吧？”
  “没错。”陈述点头。
  “知道为何公司又招聘一个副总监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奇朝着紧闭的房门口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企划部总监骆杰是咱们公司副董骆承平的儿子。”
  “我大概明白了。”陈述说道。
  最怕这些公子哥啊。要是能力出众倒是还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按照他的指示去执行就好了。
  就怕他们能力平平，还喜欢对具体业务指手划脚。若是听他们错误的命令去执行，到时候事情成了倒还好说，没成的话，你就成了最佳背锅人选。
  关键是这些人后台强硬，你还不能和他硬碰。含蓄的提点意见都被他们视为忤逆，让他们脆弱的玻璃心受伤而大发雷霆。到时候他们不好好做事，一心想要教你好好做人，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陈述也不由得有些头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当初在华美的时候，就没有办公室斗争了？陈述处理得不也是面面俱到？
  “最早公司是没有副总监这个位置的，整个企划部由骆杰一人掌控。后来招了个副总监，没干多久，就被咱们这位骆总监给气走了……你初来乍到，怕你不熟悉情况，贸然冲撞了骆总监。怕是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林奇帮陈述的空杯里面注满茶水，说道：“你我也算是有缘，不打不相识。但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在前头，到时候就是老兄我有心想要罩你，怕是也不好开口了……”
  “我明白了。”陈述点头：“我不会让林总为难。我也会努力和骆总监搞好关系，竭尽全力的辅助他工作。”
  “呵呵……”林奇笑笑，抬腕看了看表，说道：“心里有数就好。走，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带你去企划部和同事们熟悉一下。以后你就在企划部好好工作吧。”
  “谢谢林总。”陈述感激的说道。原本林奇是不需要亲自带他去的，找个人力资源部副总或者关系再疏远一些，直接让他的小助理送过去都行。
  林奇作为集团人力资源部一把手，愿意亲自送自己这个副总监上任，还是相当给面子的，算是在同事面前给陈述撑场子。
  企划部在人力资源部下面，东正大楼的十一层。林奇带着陈述来到企划部，对前台秘书问道：“骆总监来了吗？”
  前台看到林奇，赶紧站起身来迎接，说道：“林总，骆总监还没来上班。”
  “我送你们企划部副总监陈述上任，把人都叫到会议室开个小会。”
  “好的。”前台赶紧打电话通知。
  很快的，企划部职员便都聚集到小会议室里来了。陈述暗中数了一下，这次来开会的有五六十号人。这个规模倒是和华美那边的差不多。只是还不清楚他们的组织构架，等真正进来之后还要好好了解一些。
  林奇指着陈述，介绍着说道：“这位是陈述，是集团特别为你们企划部招聘来的副总监。大家掌声欢迎。”
  “哗啦啦……”
  大家还是很给林奇和陈述这个新副总监面子的，掌声倒是非常热烈。
  “陈述，你也来给大家讲几句话。”林奇想要树立陈述的威信，把他给推到了前面。
  陈述点了点头，向前跨了一步，双眼环视在场众人，笑着说道：“我叫陈述，陈年旧事的陈，讲述的述。虽然我名字叫做陈述，但是大家放心，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初来乍到，对各位同事还不熟悉，对公司业务也不了解，就不说什么长篇大论宏伟蓝图了。今天晚上大家聚餐，我请大家吃顿便饭。”
  “陈总监……按照惯例，新领导入职的时候，会有公司聚餐的。”秘书隋小出声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以省掉不少饭钱了。”陈述笑着说道。
  满室皆笑。
  “砰！”
  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一个戴黑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扶了扶眼镜，笑呵呵的看着会议室里面的众人，说道：“我说人都跑到哪儿去了呢，原来被林总给拉到这里偷偷摸摸开小会来了。”
  林奇面现怒容，却也不好发作，笑着说道：“骆总监，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企划部新上任的副总监陈述。”
  又指着眼镜男人对陈述说道：“陈述，这位就是企划部的骆杰总监，以后你要好好配合骆总监搞好企划部的工作。”
  “骆总监，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陈述大步上前，主动向骆杰伸出手来。
  “年轻人，要注意礼节啊。”骆杰并不伸手，眯着眼睛打量陈述，居高临下的说道：“譬如握手这件事情，男女之间握手，必须是女士主动，如果女士不伸手，男士绝对不能伸手。职位高的向职位低的伸手，年纪大的向年纪小的伸手。”
  “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是比我职位高呢，还是比我年纪长呢？总不能说你是女士吧？对不对？”
  第19章 风雨已至！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林奇刚刚召集大家开会的时候，会议室的气氛还是很轻松愉快的。特别是在陈述刻意说了句笑话之后，更是将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可是，自从这位企划部总监骆杰进来之后，整个会议室就处于一种极端压抑的氛围。他先怼了林奇不经过他这位一把手的允许就「偷偷摸摸」召集自己的下属在这里开会，又将炮火直接转移到了刚来的副总监陈述身上。
  他说的那些有关握手的礼仪，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是比我职位高呢还是比我年纪长呢」，这是直接干脆的告诉陈述，我才是这企划部的老大，无论是资历还是职位，你就别想和我争了。
  至于那句「总不能说你是女士吧」，更是带有羞辱性质了。
  骆杰的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企划部职员的脸上有惊诧、有疑惑，有暗喜，也有事态并不明朗的警惕观察……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就连呼吸都刻意的放缓，生怕自己打扰了这一刻的沉寂，替代这位倒霉的副总监成为骆总监的炮灰。
  陈述却是一脸懵逼！
  虽然刚才林奇在他的办公室里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是，只是简单交代了这位骆总监的身份背景，对他的性格特征也没有任何的描述。
  唯一让陈述心生警惕的是那句「后来招了个副总监，没干多久就被咱们这位骆总监给气走了」。和这些人精打交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每一句话都要细心琢磨，说不定就在众多的废话当中隐藏着那么一两句他真正想要告诉你的秘莘。
  难道说，这就是这位骆总监的行事风格？
  他就是用这种嘻笑怒骂的方式把前总监给气走了？
  现在，他又想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也气走？实现自己独掌企划部的企图？
  说实话，当陈述听到那句「总不能说你是女士吧」的时候，也有种全身燥热，气血上头，转身就走……抱着外面的饮水机就朝着他脑袋上砸过去的冲动。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陈述转身看向林奇，这位人事部大佬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像是鞋尖上面突然间开出了一朵迷人的小红花似的。根本就无视陈述的眼神求助，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提前就做好了眼神躲避。
  这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啊，刚才说假如陈述和骆总监发生冲突，他也不好站出来帮忙说些什么……说不帮忙就不帮忙，绝不违背自己的承诺。
  “嗯，那就自己来吧。”陈述在心里想道。
  他抬起头看向骆杰，出声说道：“骆总监……”
  “陈述是吧？”陈述刚想开口反击，骆杰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节奏。他笑呵呵的看着陈述，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有点儿小题大做，但是，你是咱们东正集团的企划部副总监，你出去和人商务洽谈那可就代表着咱们东正的形象素质……若是因为你的这些礼节性错误让人觉得咱们东正集团不过如此，是不是对公司影响巨大？”
  “不过嘛，我还是愿意给年轻人一些机会的。”骆杰这才伸出手来，准备和陈述来个正确规范的「亲密」握手，“哪有年轻人不犯错的？以后多多注意就是了。我是骆杰，是咱们企划部的总监。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代表东正集团企划部欢迎陈副总监的到来。让我们齐心协力，把东正企划部的事业做得蒸蒸日上圆圆满满。”
  “哗啦啦……”
  掌声如雷。
  虽然骆杰没有说过「大家掌声欢迎」之类的话，但是，当他说完那句欢迎词之后，企划部的这数十名职员立即做出了最恰当的举动，给予了最默契的配合。
  陈述眼神微缩，看来这企划部不好呆啊。
  若是这个骆杰只是像他之前表现的那般蛮横骄纵横冲直撞，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把他拿下，将他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但是，他后面又表演了这么一出，给人一种有理有据有节的感觉。就是把官司打到集团高层那里，他们也没办法说他半个不是。
  按照商务礼仪上来讲，陈述确实有逾越的地方。
  可是，这是西方的商务礼仪啊，在东方，这种主动伸手走向上司的，大多数时候是下属为了表现出对上司的尊重和热情……
  这是文化差异的问题。
  骆杰先抨击了新来的副总监商务礼仪上的疏忽，给了陈述一记大大的耳光，让他威信扫地，以后在整个企划部众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继而话锋一转，说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并且热情的欢迎陈副总监的到来……
  从他出现到现在，总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在陈述的身上打了一套完美的组合拳。
  打完收功之后，还拉着你的手说咱们以后是兄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他都不需要一个眼神的示意，企划部数十号职员的全身心配合。
  这样的对手，让人不得不心生寒意啊。
  陈述可以肯定，他和这个骆杰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在他进来的前一秒钟，应该还没有想到应对自己的办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将炮火率先轰向了林奇，轰向了这位趁自己不在却拉着企划部职员开小会的人事部经理。
  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一个错误的行为，他就立即捉住了机会……
  “陈副总监……”骆杰出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