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颗糖
  周五下午第二节体育课, 本来班里的学生已经准备好班主任余静或者密斯杨提前通知他们体育老师又双叒有事请假了，结果行踪成谜的体育老师竟然打破惯例出现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苦逼高三党差点跳到桌椅板凳上欢呼雀跃。
  结果是因为要完成本学期的体育测试。
  基本三项, 仰卧起坐、铅球、以及八百米, 体能不及格的还要加试。
  不过因为是校内指标, 相对没有那么严格，只要差得不那么离谱，体育老师基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一次通过。
  体育老师特别善解人意，为了留点时间给课业繁重的高三生自由活动，舒缓下紧张的学习心态, 分组测试的时候特别随意, 怎么节省时间怎么来。
  体委是宋焱, 最后单独测试, 先跟体育老师一起记录测验成绩，宋焱统计男生，体育老师统计女生。
  别的班也有恰好排到体育课测验的，器材室仰卧起坐折叠健身垫数量有限, 体委带着班里男生领了十四个垫子, 男女生每组七人分别进行测验。
  测验顺序按照学号排列，时渺渺是插班生, 学号排在最后面。从没参加过类似体育考试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面同学的动作。
  “林超凡, 张甚，你们俩动作不标准啊，都注意点, 不然不给算啊！”宋焱捏着计时器贱兮兮地道，“负责压腿的同学计数喊出来，为了帮助同学体质健康达标，不要徇私舞弊啊。”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排队等垫子的高个男生一拳怼在他肩上，一阵笑闹推搡。
  时渺渺跟齐昊并排站在一起，有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犹疑了半天戳了一下齐昊的手臂，压低嗓音小声地问道，“日天侠，标准动作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她大概看懂了，不就是躺下去再迅速坐起来么，但是有的人双手交握抱在脑勺后，还有些虚虚扶在差不多耳后的位置，另外还有人自己坐，没有搭档给压腿，她看得糊里糊涂的。
  齐昊一米八七，两人身高差距大，身侧的小姑娘声音细若蚊吟，他险些没听到，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呀……”时渺渺一只手拢在唇边，正要靠近他，站在齐昊前面的景衍倏地转过身。
  逆着午后微微刺眼的阳光，他半敛长睫下狭长的凤眸黑沉沉的，修长的大手挡了一把她倾过去的脑袋，“你看我做不就行了。”
  下午温度颇高，在操场上晒着，不少男生都脱了外套。
  景衍里面套了个半袖运动衫，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好看，冷白的皮肤被阳光一照，别说在男生堆里，就是跟女生比也格外显眼。
  但事实上，运动细胞发达的景衍还蛮反感自己天生皮肤白，天天打篮球也没见晒黑一点，他挺苦恼的。
  时渺渺仰着脑袋，太阳晒得她微微皱巴着小脸，细腻瓷白的肌肤几乎透明，她有点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啊了一声。
  “你不是想问仰卧起坐标准动作么，等下看我做就行了。”
  大佬就差直接说，老子做得就是标准动作！
  他额前微微汗湿，几缕黑色短发垂下来，微哑的低沉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黑瞳却带着隐隐的侵略性一般，直直地凝视着面前白嫩的一小只。
  离这么近，有问题不问他，去问齐昊？
  这两天心里一直憋闷着躁意的景衍很容易被惹到，即便小姑娘只是问了别的男生一句话，也让心情欠佳的他些微的不爽。
  紧挨着他站的韩流听到后面的动静，袖子撸到肩胛骨的手臂伸过来勾着景衍的脖子，神经兮兮地感慨，“啊，衍哥刚才狂放不羁的神情我竟然没有看到！”
  他戏很足，拍着脑门非常懊恼的样子活像错失了一个亿。
  齐昊黑眸扫了他一眼，自从遇见了现在的同桌，他一天八百次面无表情地骂他“傻逼”。
  时渺渺吸了吸鼻子，“可是，不是七个人一组么，轮到你的时候，我也该考核了啊。”
  景衍：“……”
  *
  体育老师对女生的要求标准放得格外宽，时渺渺糊里糊涂地就顺利通过仰卧起坐考核了，且推铅球的时候随便一扔，就扔出了女生组最远成绩。
  跑八百米的时候，男生组先进行测验。
  青春年少，一群热血沸腾的男生骨子里的好胜心都挺强的，硬生生把学期体育测试跑成了运动会比赛，引得上体育课的小学妹们欢呼尖叫给他们加油。
  四百米标准赛道，跑到一半的时候，始终处于中间位置的景衍渐渐领先，开始用力过猛的几个男生被遥遥甩在身后。
  阳光下，他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冷峻的侧脸平静而散漫，并没有运动场上激昂澎湃的感觉，甚至看起来微微出神。
  单独看他的时候，感觉他跑得似乎并不快，不疾不徐地晨练一般，但还剩两百米的时候，从跟后一名拉开的差距才猛然发现，他甩开后面的人一截。
  赛程只剩最后一百米冲刺的时候，才明显发现他陡然加速，轻松过线后缓冲了一段路，随意地掀起黑色运动衫下摆的一角擦了把脸。
  他返身走回来，神色慵懒，腹肌线条被落下的衣摆覆盖住，惹得围观的几个小女生兴奋地尖叫。
  “啊啊啊啊啊大佬也太帅了叭！篮球打得一级棒，跑步也贼溜快，啊啊啊啊妈妈我超喜欢他！”
  “卧槽景大佬真得好白啊，皮肤也好好，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好羡慕啊！我一个女生怎样才能拥有大佬同款笔直的腿？！哇呜拜托请跟我恋爱！”
  ……
  有冷静一点的姐妹戳了戳她们，悄声提醒道，“人家女朋友就站在你们旁边，收敛一点啊拜托！”
  空气短暂的安静下来，几个女孩分贝瞬间低八度的小声讨论。
  “是那个散着长直发穿米色薄毛衣的吗？”
  “哇本人比贴吧照片更可爱耶，我的妈呀，皮肤好好，她是白的透明了吗，也太好看了叭！”
  “是挺漂亮的，就是个子有点矮吧，我心里的校花第一人还是阮伊人！”
  “而且体育测验她干嘛散着头发，这样子跑步不好看吧？”
  ……
  依然冷静的姐妹再次压低声线提醒道，“你们别八卦了好吗，万一被人家听到了多尴尬！”
  时渺渺刚才仰卧起坐的时候，扎得松松的发圈滑落下来一点，马尾软趴趴的垂着，等扔完铅球被赵臻臻和陆文琦她们惊讶地抱着转圈圈，马尾直接散开了。
  发圈掉进操场排水道的缝隙里，她也没问别的女生有没有多余的借一下，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了。
  男生组渐渐都到达终点线，体育老师吹了下哨，扬声提醒道，“后面那几个加快速度，马上到时间了，没及格爽快点重新跑啊！”
  相对男生会卡得稍微严格一点，体育老师顿了顿又喊道，“不要扶别人了，自己先过线，快快快，我掐表了啊！”
  离终点线还剩最后一百米，死拉硬拽着齐昊的韩流倏地一松手，停在半道上俯身撑着腿。
  他前天跳起来扣篮的时候被抢断撞到了篮球架上，韧带拉伤，摔得不清，右脚也扭伤了。
  跑到半程的时候右腿就疼得抽抽，机智如他一把拖着齐昊，想挂在他身上撑到终点，结果疼得越来越厉害。
  “我不成了，改天补考吧，你先过线别管我了。”韩流挥了挥手催他赶紧跑。
  齐昊拧眉，“就剩一点路了，再撑一段呗，别娘们唧唧的。”
  “沃日！谁娘们唧唧的，我他妈腿受伤了好吗，等小爷养好伤给你破个校记录！”
  “不吹牛逼能死吗？”齐昊嗤了一声，拽着韩流的胳膊挂在脖子上。
  没心没肺的韩流莫名觉得有点麻，“这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齐昊暴躁地吼了一声。
  还剩最后三十秒钟，体育老师急急地吹了两下哨子，“最后面那个散步呢？冲刺冲刺！”
  韩流没想到后面还有人，一回头，跟在他后面的许温言凉凉地抬眸。
  他嘿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嘴贱，许学霸突然嗖一阵风过去了，踩着点儿过线。
  韩流：“……”
  女生组准备，赵臻臻活动着手腕脚腕，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凑到时渺渺耳边，悄声道：“我怎么觉得……许温言最近有点奇怪，老是盯着韩流看啊？”
  “啊？”时渺渺学着她的样子胡乱扭着纤细的手腕，“哪有啊，我怎么没看到。”
  赵臻臻嘶了一声，“那是你没注意，我观察好久了……”
  “你干嘛观察班长啊？”时渺渺眨了眨明亮的鹿眸，不解地问。
  “……就随便看看呗。”赵臻臻眸光闪了闪，嗓音有点虚。
  时渺渺眼尖地发现她耳根爬上一点红晕。
  倏地，一道颀长的黑影投射到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完全笼罩住她的。熟悉的气息渐近，刚运动后身上的汗气还未消散，身后的人微烫的指尖拢过她柔软的发，轻轻划过她白嫩的脸颊。
  “小狮子，你发圈呢？”景衍没有梳子不会给她扎高马尾，只简单地将她的长发拢在纤长的颈子后。
  时渺渺傻笑了一声，“掉排水沟沟里啦。”
  “小笨蛋。”景衍眼尾微弯，削薄的唇掀了掀，随手将腕上的篮球腕带套在她柔顺的黑发上。
  蓝底白字的细细腕带，用来当发圈刚刚好。
  围观的那位冷静姐妹终于不淡定了，“苍天啊，大型屠狗现场啊，我死了。”
  *
  奔跑起来时速六十五公里的雁峰山小狼王，跑八百米跟呼吸一样随意，混在人群里的她跟景衍采用差不多的战术，不紧不慢地跑了第一名。
  然而对她的同桌赵臻臻来说，八百米简直是噩梦，在体育老师宽松的计时下，勉强踩着最后一秒钟过线。幸好有时渺渺扶她，不然马上脸朝下摔得结结实实。
  时渺渺搀着她的手臂，两人在草坪上坐着歇息。
  三项体育考核结束，赵臻臻去了半条老命，毫无形象地瘫在草地上喘了会儿，混沌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口中念念有词道，“我现在好焦虑啊，每天失眠，未来的人生一片渺茫，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她翻了个身，侧眸看着仰头喝柠檬苏打水的时渺渺，有气无力道：“忧心忡忡的，总是睡不着好痛苦啊！”
  最后一口水喝光，时渺渺慢吞吞地拧上水杯盖，一本正经道：“那你把枕头垫高点儿。”
  “嗯？对失眠有用吗？”
  “有的吧。”时渺渺眨了眨明亮的鹿眸，“正所谓高枕无忧嘛！”
  赵臻臻：“……”
  “小喵喵啊，你就没什么烦恼吗？”赵臻臻枕着一只手臂，往她跟前蹭了蹭。
  时渺渺蔫巴巴地叹了口气，“我当然有呀。”
  两百年来一直乖乖呆在雁峰山，等着家人找到她的那一天，然而她突然遇到了当年救下她的小海獭，并得知自己跟家人分隔两界，且短时间内还想不到办法回去。
  神魔大战后，孔雀大明王掌管魔界，众魔重归无间渊。妖界由其独女统治，另辟空间与人界划清结界，自此再未入侵。
  人界可再生妖，但寻常譬如甜幼清此类的小妖，是没有能力打破结界进入妖界的。故而，于甜幼清而言，出生在妖界的时渺渺相当于妖二代。
  甜幼清推测她是从时空缝隙里坠落人界的，刚好被漂在那片海域上砸海胆吃的她捞起来。
  那时候妈妈遇到了坏人，约莫是打斗的时候无意中撕裂了结界，狭小的缝隙随即消失，妈妈肯定会认为她被坏人的同伙掳走了，想不到她会误坠人界……
  “跟我说说是什么烦恼嘛。”赵臻臻托着腮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