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齿笕赶紧同意了，茫然地挠了一下自己的西瓜头，“这是要干嘛啊？”
  梨歆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一道洪亮的广播声就响彻了全城。
  第131章
  “通知——通知——罕塬政务厅敬告全城公民，这里即将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城即将面临秘族袭击，已进入特级警戒状态，请城民们即刻结伴迁离城区，请注意，建议城民结伴而行，保持警惕，不要单独行动……请各处卫兵迅速前往政务厅广场集合。”
  “通知——通知——罕塬政务厅敬告全城公民，这里即将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城即将面临秘族袭击，已进入特级警戒状态，请城民们即刻结伴迁离城区，请注意，建议城民结伴而行，保持警惕，不要单独行动……请各处卫兵迅速前往政务厅广场集合。”
  “通知，通知……”
  洪亮的通告声在罕塬城上方不断重复、回响，城内满街的npc与玩家一片哗然。
  npc们惊慌恐惧，或关门闭户，或立刻朝着城外奔涌而去。有恃无恐的玩家们则左顾右盼，茫然而新奇，大多都在兴奋猛敲自己好友说自己好像遇上突发剧情了，要不要组队拉ta之类的，或者忙着录音录视频拍照留恋、发论坛。
  当看到街头镇守的卫兵们开始成队集结离开，所有人对事态的严重程度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这些卫兵的离开，意味着城市秩序的失效。
  寻仇的，求财的，尤其是玩家们，从某个按捺不住的第一下试探性攻击的发出开始，整座城市就在所谓的“遗族袭击”还未到来之前，彻底乱了起来。
  npc或许还要收敛几分，但玩家们就：我怕啥啊，上啊！
  “卧槽。”马齿笕站在街头，一缩脑袋躲开一把飞来的匕首，看着周围乱七八糟的人流瑟瑟发抖。
  这样子简直乱得跟游戏开服那段时间的城外野区一模一样。一个词——兵荒马乱。
  他就是怕这些才缩在城里面一心炼药的啊，马齿笕欲哭无泪地往一旁的梨歆身边靠了靠，这一刻，这位金斗篷小姑娘在他心里大概有两米八那么高大。
  梨歆挥手展开一个[光明屏障]置于身前，有些厌恶地望着四周越来越浓郁的恶臭黑雾，将面罩束紧了些，沉声对马齿笕丢下一句“跟我来”，便逆着人流往城内走。
  她一身斗篷＋护盾的造型光华璀璨，气势凌然步履生风，一看就是高玩，路上的人自然没有不长眼来找麻烦的。
  马齿笕紧紧跟着，把自己牢牢坠在大佬的屁股后面。他一边走一边偷偷左瞄又瞄，看一眼混乱的人流又看一眼梨歆，自觉一看到那斗篷招摇的背影，心里头马安全感就杠杠的上升。
  幸福。呜呜呜。
  梨歆有的很快，遇到人流拥挤的地方就拽一把马齿笕，直接从上面飞跃过去，目标明确地往政务厅走。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场，只是时间要比现在晚上几个月。那时候她与现在的全城玩家一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迎来了这个全城通告。
  那时候的她正在带本，听到通知后立刻脱战回城指挥帮派成员们组队、买药、集结待命，之后等陆止规回来，一同应对那场漫长的战役。
  “大佬，大佬……”马齿笕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就一战五渣，要不你把我丢城外去算了，我骑那个啥，天马，去其他城市也一样的……”
  这番话马齿笕在心里酝酿半天了。罕塬城里这情况，一看就不太好，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水平很有自知之明，留着只有添乱的份。
  梨歆听了，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他跟上别多话，又带点诧异地问了句：“马？还活着？你没用来炼药？”
  这轻描淡写的三连问问得此刻趴在马齿笕宠物袋里正舔翅膀的金马打了个踉跄，浑身一寒。
  马齿笕顿时心虚：“……呃。这个。”
  好在梨歆也没打算深究，给他了就是给了，用不用是他的事。她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她印象里见了珍稀材料就迈不动腿的制药狂人没有对摆在面前的药材下手感到诧异而已。
  她对马齿笕的想法不置可否。
  以这场战役蔓延的范围，可不是换一座城市就能解决的。黑雾由罕塬城起——准确的说由那间院子起，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蔓延到整个东部，再到四陆同步。
  然后黑雾中钻出怪物，奇迹的世界秩序出现短暂的崩溃。
  只要有活物，就会是黑雾蔓延之地。只是东部作为起源，特别是最终起源的罕塬城，雾气要尤其多一点，怪出现的时间也早一点。
  梨歆上一世和其他所有玩家一样，不曾明白这些怪是从哪里来的，黑雾是什么，又是怎样蔓延的。
  但现在想来，这“黑雾”应当就是奥格斯等人口中的“信仰之力”。由艾米汇聚，一旦被放出，千年来分散在四个大陆、隶属柯西蒂亚的秘族们即刻万众响应。
  只有任何一个秘族存在，黑雾就能抵达。
  它就像一个不断积蓄中的炸弹，以艾米为核心，在暗地里发育了不知多少岁月，一旦成熟，足以掀起颠覆整个大陆的波澜。而幕后之人汲此达成某种目的。
  梨歆猜测，奥格斯与玛丽安应当是察觉到了这个“炸弹”，于是想法设法将之找出来、提前拆除，将威胁缩小在可控范围内。
  而艾米，就是那个被拆除的核心。
  上一世，这段被黑雾笼罩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这段时间，玩家们个个打怪打到吐，怨声载道。与怪打，与npc打，也与其他玩家打——因为城市失去了原有的秩序，不再为任何一个玩家提供庇护。
  奇迹官方通讯渠道几乎被愤怒的玩家们打爆了，然而该官方维持了一贯的死样，不回复、不搭理、我龟缩，你爱玩不玩。
  于是这两个月，让几乎是所有的“菜鸟”们完成了到游戏熟手的蜕变。玩家想要留住自己的、或者说想要去获取他人的，装备、材料、金钱……无论被动或主动，只能争斗。
  玩家都是人类，而人类在面对混乱的局面时，习惯抱团。于是在这个时期的奇迹中，帮会势力的扩张、斗争，合作和吞并都迎来了一个高潮期。
  强的空前扩张，弱的不复存在。
  也是这两个月，成就了无数脱颖而出的高玩，开启了奇迹群星璀璨的时代。
  后世，奇迹论坛中将这两个月称之“黑雾二月”，普遍认为，它是作为游戏初期到中期的过度。
  而就在黑雾二月的最后一天，之前神隐的各大大佬级npc纷纷现身，肃清各地遗族。而奇迹服务器进行了为期七天的第一次维护更新。
  更新后玩家们再上线，城市秩序恢复，世界时间线也推到了数十年后。
  梨歆对黑雾二月是很期待的，在她眼里“怪＝经验”，满地送上门的经验。
  真好。期待。
  但在这之前，马齿笕是个问题。
  尤其这一世，有了自己的干预，他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跟在陆止规身边，也没有加入帮会。而没有帮会庇佑，这个战五渣在这两个月无疑会过得比较惨。
  于是梨歆想，自己得把人带上。
  带到哪儿去呢。
  梨歆在政务厅不远处的街口停下来，驻足遥望。
  不远处，政务厅大门紧闭，而门外列队的卫兵如条条长龙，一圈圈把整个政务厅建筑群把守得密不透风。
  为什么三大势力的高级npc们会在黑雾二月中神隐，梨歆从前不得而知，如今则显而易见。
  这两个月，恐怕是政府、教谕堂、工会之间的势力倾轧，是各位大佬们的博弈时间。
  梨歆望着重重卫兵包围中的政务厅，像是要透过这高大的建筑看到坐在那里的玛丽安与奥格斯。
  作为“炸弹”的拆卸者，也是最大功臣，两人无疑手握着极大的发言权。于外，两人隶属教谕堂，这是教谕堂获取更大利益的机会；于内，则是师兄妹两人手中权柄崛起的契机。
  想起之前偷窥到的两人记忆中的一切，那位被他们称作“老师”的老者和她所见到的、他们之间错综复杂关系的冰山一角，梨歆开始回忆，回忆上一世奇迹更新后，出现在玩家视野中的三人。
  玛丽安最终成了教谕堂之主，科瑞安坐拥东部主城，而奥格斯不知所踪。
  科瑞安去了政府阵营。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梨歆的脑海中划过男孩的模样，有初见时金发蓝眼的，有银发银眸的，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现在，就在这一场正在进行的权利博弈中去的。
  因为现在的他身上代表的利益最大。
  柯西蒂亚最后族人的身份，虽然带给他力量，但这力量无疑还未真正成熟，他本质上仍然弱小，甚至处境危险。
  如果这个少年足够聪明，他应当会选择利用他作为“艾米的击杀者”的身份。这是他的筹码，因为这份“功劳”，这份对他自身毫无用处、但于某个势力而言，就可以用来名正言顺与奥格斯与玛丽安两人所在的教谕堂争取利益的筹码。
  人是我们的人杀的，四舍五入就是我们的功绩，凭什么你们教谕堂专美于前呢。
  而科瑞安无疑从来是个聪明甚至深沉的、野心勃勃的少年。
  一墙之隔，墙里发生的事梨歆猜了个七七八八。然而没什么用，大佬们并不会在意她这个小虾米。
  梨歆自然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想要现在就凑上去参与这种级别的斗争，她来这一趟单纯是为了身后那个西瓜头。
  第132章
  上一世，机缘巧合之下，梨歆通过一个任务得知了一个消息。
  就在前方，那片肃穆宽阔的政务厅建筑群下方，就藏有一个地下庇护所。在混乱的两个月里，至始至终这处庇护所都被npc卫兵们护卫得完好无损。
  在这处庇护所里面住着的大多是城政高层人员的家人、富豪、高级职业者等被认为“值得保护的”npc们，绝大多数名额由教谕堂、工会、政府各自分配。
  梨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点畏缩的马齿笕，心里盘算着试试能不能把他塞进去。
  三级药剂师，级别或许还不太够格，但走走后门的话，应该可以了。
  对梨歆的打算一无所知的马齿笕正畏畏缩缩地背靠路口指示牌的柱子，一脸紧张警惕，左顾右盼。
  这里实在是很乱，往外拥挤的人流、前往集结的士兵彼此穿插，越来越浓郁的黑雾遮蔽着所有人的视野。
  梨歆站在街头犹豫了一下，回头冲马齿笕招了招手。
  “干啥？”马齿笕瓮声瓮气地蹭过来，“我——喂！哎哎哎你干嘛啊啊啊！！！”
  梨歆拎着他的脖颈，踩着脚下的行人的头顶腾挪跳跃，转眼间就落到了罕塬政务厅外、卫兵队伍的前方，姿态轻松得仿佛提着一只鸡。
  “咳咳咳……”被松开的马齿笕连连咳嗽，不幸呛进一口黑雾：“——呕呕呕呕！”
  “干什么的！”队伍前方的卫兵长长矛直指两人，冷冷喝道大步走来。
  梨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这位新任的金甲卫兵长。
  不得不说，无论是通身的气势还是身量上，比起他的前任来说，这位都要逊色了那么一截。
  “日安，卫兵长阁下。”梨歆问了个好，然后一指身后马齿笕，笑容温和又谦逊：“我是来带这位——药剂师阁下，进入庇护所的。”
  马齿笕懵逼，在接触到卫兵长注视过来剑一样冷凝的目光时，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这么快？”卫兵长闻言有些诧异，又显然对马齿笕的畏缩的形容不太满意，皱了皱眉问道：“药剂师，几阶？”
  “三阶，阁下。”梨歆又笑了笑，翻手取出自己的教谕堂工作证出示给他，“教谕堂所属。”
  卫兵长接过那张金白小卡看了看，挑了挑眉，“哦？那他到底是要用你们教谕堂的名额，还是药剂师？”
  “当然是后者，阁下。这位虽然没有达到四阶，但他不过——”梨歆飞快地瞥了马齿笕一眼，“刚十八岁，天赋惊人，值得给予保护，您认为呢？”
  “十八岁？”卫兵长有些惊讶了，盯了马齿笕一眼，终于点了头，“进去吧，入口处登记——凯恩，带他们去！”
  在前面那位叫做“凯恩”的士兵的带领下，通过一段黑黢黢的长梯，一环地堡似的地下建筑出现在眼前。
  梨歆大步紧跟带路士兵，马齿笕则缩在后面，不忘左顾右盼，脸色有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