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两个，现在只有一个胡婶。”
  “你叫她胡婶，那她年纪应该蛮大的了？”方慧眸子里掠过几分质疑，紧张的问。
  “是啊。”
  “那……”
  “您的问题好多哦。”安小川扶着方慧，让她平躺在床上，“您说了那么多话，应该很辛苦，要不然，还是躺下来休息会儿吧。”
  “妈妈不累！”方慧肘弯撑在那里，拒绝躺下，“妈妈已经睡了那么久，再也不想睡了。”
  “哦。”安小川悻悻的，他还没学会和他的妈妈相处，有点不知所措。
  “小川，叫声妈妈听听。”方慧握住他小小的肩膀，一脸期待的说。
  安小川凝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抿了抿嘴唇，没作声。
  “小少爷，叫呀。你从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妈妈，现在你妈妈回来了，你快叫一声，让你妈妈高兴高兴。”旁边的佣人见他不肯叫，讨好似的催促他。
  可是别人越是催，安小川越是别扭的不想叫。
  他的脸都涨红了，方慧见状，蓦的松开握在他肩上的手：“算了，等你适应了再说吧。”
  说着，她将身子扭过去，不再看安小川，好像生气了。
  安小川知道他让妈妈失望了，神色有些黯然。想像哄何曼那样，厚着脸皮哄一哄她，可对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的时间过的很慢，而爸爸却一直不回来。
  终于，小川忍不住跑向门口：“我去看看爸爸回来了吗？”
  溜出病房后，全身才放松下来，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无拘无束的安小川。
  他挨个屋找了一圈，终于在吸烟室看到了他爸爸。
  安以桀正站在那里吸烟，当安小川探头探脑的朝他看过来时，他朝他招了招手，并熄了烟。
  “爸爸，你不是去找医生了吗？怎么躲在这里吸烟？”安小川撅着嘴吐槽道。
  “还说我，你怎么不在病房里陪着妈妈？”安以桀屈起手指，在安小川脑门儿弹了一下。
  “我……”安小川神色一暗，他摇着安以桀的手，“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曼曼啊？我都想她了。”
  安以桀心念一动，他蹲下，思忖了一下，问安小川：“小川，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跟着曼曼生活，还是想和妈妈一起生活？”
  “那还用说吗？”安小川不假思索的说，“曼曼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想和曼曼一起生活了！”
  “什么女朋友？以后不许这样说！”安以桀脸一沉，纠正他。
  “曼曼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凭什么不以说！难道还是你的？”安以川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
  “她比你大了快二十岁，不适合当你的女朋友，当你妈还差不多！”
  安小川一听，眉心立刻蹙的紧紧的。
  什么！爸爸竟然嫌弃他的曼曼老，看来，他就活该没女人喜欢。
  “不管你怎么说，曼曼就是我的女朋友！”
  安以桀拧眉，一副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气咻咻的又站了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他很苦恼，该如何跟他解释他和何曼的关系。
  正捏着眉心，安小川又摇了摇他的手：“爸爸，你去病房哄哄妈妈吧，她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安以桀的手拿下。
  安小川摇头，有些黯然的说：“大概……估计……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叫她妈妈……”
  “哦。”安以桀好奇的觑着安小何，“那你为什么不叫？”
  安小川低头，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头，半天才扭捏的说：“人家还不习惯嘛。”
  儿子的为难令安以桀生出几分对他的怜惜，让一个从小没有妈妈的孩子，突然开口叫妈妈，是有点别扭。
  “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你的……方慧妈妈，她不会怪你的。”
  “嗯。”安小川点点头，又仰起小脸，懵懂的问，“爸爸，为什么你一直在说是方慧妈妈，而不是妈妈？”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爸爸这样说了，之前，他明明也说是妈妈的。
  安以桀低头，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这是个秘密，总之，你叫她方慧妈妈就可以。”
  秘密？安小川还想再问，安以桀却已经拔腿离开了。
  回到病房，又陪了方慧一会儿。
  方慧听说两人下飞机后还没有睡觉，便强烈要求他们赶紧回酒店休息。
  而她刚刚苏醒，也需要休息。
  送安小川回酒店睡了一会儿，倒时差的缘故，天都快黑了，小川仍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以桀吩咐了佣人看着他，自己又一个人来到医院。
  他敲响方慧的房门时，她正在母亲和佣人的伺候下，小口小口的吃着水果。
  安以桀进来，方慧的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亮，打了个招呼，孟欣和佣人为了给两人留出独处的空间，先出去了。
  方慧的目光从始至终就像粘在安以桀身上一样，令他一阵不自在。
  在她床前坐下，安以桀冲她温润的笑笑。
  “以桀，你看我都已经醒了。你们还要花费人力物力还照顾我，我实在太过意不去了。要不然，过几天，我就出院，跟着你和小川一起回国吧，好不好？”不等安以桀开口，方慧善解人意的说。
  第1379章 你别自欺欺人了
  安以桀一怔，连忙说了声：“不急，你把身体养好更重要。”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年，怎么可能不急呢？以桀，我恨不得马上就可以像从前那样，好好的照顾你，还有小川。”方慧急切的望着他有些冷淡的脸，“以桀，我欠你的太多了。”
  安以桀不知她这样说，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可是他的目的却只有一个。
  “别这么说。当初，车祸发生时，你推开我，我们之间就已经互不相欠了。”他不去看她，平静的说。
  “车祸？什么车祸？”方慧一脸茫然。
  安以桀眉心一拧：“你忘了？你是因为发生了车祸，所以才会昏迷这么多年……”
  方慧仍旧很迷茫的样子，仿佛早已不记得这件事。
  安以桀心中一急，不由的又提醒她：“你好好想一下，那天我们两个是去办理……”
  “以桀！”她突然打断他，涨红了脸，窘迫的望着他，“抱歉，医生说，我可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我们甜蜜的瞬间啊？”
  安以桀愕然，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感到一阵无力。
  “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方慧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记得小川，记得我们的婚礼，记得婚后，我为你认真学习烹饪，呵呵……以桀，你是不是总嫌弃我做饭难吃啊？”
  安以桀诧异的望着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还记得我怀孕的时候，你总是出差。我孕吐特别厉害，每天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的，那时候，我还在想，怀孕可真辛苦啊。可因为小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所以，即使辛苦，我依然觉的很幸福。对了……我生小川的时候，疼了整整三天三夜，后来他生下来才不到六斤，好小的一团，粉粉的，可爱极了。我让你抱一抱他，你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慌乱的怎么也不肯抱……”想起往昔，方慧唇畔浮出幸福的甜笑，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以桀，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抱歉，我真得不太记得了。”
  “是吗？”安以桀苦笑了一下，腹诽，她还真会忘！
  上午，他问过医生。医生说，方慧的大脑受过重创，醒来之后，能够记得家人，记得孩子已经很难得了。
  昏迷的那几年，损伤了她的大部分记忆。所以，她现在能记起的，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未来能不能恢复，是个未知数。或许永远也想不起来，或许某个瞬间，那些记忆又会跑出来也说不定。
  而且人会选择性的去忘记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相反，甜蜜和幸福的瞬间反而会记得更长久一些，鉴于方慧的情况，会生出一些不存在的臆想都有可能。
  安以桀对医生的这番论述简直无fuck可说，再听着方慧此时的讲述，更有种被命运耍了一次的感觉。
  “好，后面的事我们不说，那你总该记得小川是如何来的。”安以桀压住心头的怒气，再一次提醒她。
  方慧依旧一脸迷茫：“小川……是怎么来的？他不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吗？”
  她忐忑的问。
  呵……安以桀冷笑，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他站起来，眸色沉沉的说：“爱情的结晶？我都从未碰过你，哪里来的结晶？”
  方慧凝着安以桀俊逸的脸，神色由迷茫变的惊恐，并且越来越多的不安爬上她的脸颊，她突然探过身子，紧紧拉住安以桀的手：“以桀，你不要乱说。我们明明……你怎么可以说从未碰过我呢？”
  “你别自欺欺人了……”
  “以桀，快叫医生。我的头好痛！”她突然痛苦的捂住头，一脸惨白。
  安以桀见她不像装的，赶紧转身，叫来了医生。
  又是一番急救，给她注射了安定后，方慧总算平静的睡了过去。
  “以桀，早跟你说了。慧慧才醒，你不要刺激她！你刚才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我跟你说，如果这一次，我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孟欣劈头盖脸的责怪他道。
  安以桀觑着她撒泼的样子，没作声。
  本以为方慧醒过来，是他终结这段婚姻的机会，可现在看来，情况却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安以桀很头痛。
  等到医生出来，他第一个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叫头疼？”
  医生叹了口气，用英文跟他解释了一番。
  大概意思就是“之前跟你说过，不要强迫病人回忆她不想回忆的事，这样对她很不利，她脑子里的血肿只是吸收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仍会影响到她的健康，情绪等等……”
  “可现在不仅是失忆的问题，她已经在胡说八道……”
  安以桀的焦虑换来的只是医生无所谓的几句，这都是正常的，不让他拿正常人的状态去对待一个病人云云的解释。
  医生走后，安以桀挥起一拳砸在坚硬的墙面上。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以桀，你听我说，你急也没用。不管怎么说，慧慧总算醒过来了。她能记得你，记得小川，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余的，慢慢来吧。”见他如此，孟欣以为她错怪了安以桀，赶紧又走过来，一边查看他的手，一边安慰他。
  见他关节处出了血，孟欣便要替他叫护士，安以桀冷哼一声，将手抽回，转身就走。
  “哎！你……到底什么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不是？”孟欣在后面，怒气冲冲的喊道。
  *
  安以桀已经离开三天了，何曼一边耐心的等待，一边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她在安以桀离开的第二天就去广告部报了道，因为之前从未涉及过这方面的工作，又是直接空降过来的经理，导致别人也无法给她安排工作，所以一连两天，何曼都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