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扣上电话。
  上午下班的时间到了，胡斐决定去区委机关食堂吃了一顿，豁山区的财政状况比兰山县就要好得多，区政府为每个人补贴午餐费，如果不在食堂吃饭这一笔钱就会打到工资卡上。
  食堂就在区委大院的西北角，两层高的楼房，二楼是副县级领导干部用餐的地方，一楼是机关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
  王锴端着餐盘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正要吃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王锴，我看你小子最近很忙呢，连晚上的娱乐也不去参与了，是不是准备跟兄弟们分道扬镳了？”
  “黄科长，哪有的事儿，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有你们信息科忙啊。”
  王锴笑呵呵地摇摇头，“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总得让我留点钱过年吧？”
  “别，别，你现在可不是平头百姓了，你可是跟在领导身边的红人了。”
  黄科长呵呵一笑，用筷子挑起几根青菜塞进嘴里，“再说了，我们信息科有个屁的忙啊，对了，有个那天跟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这个机会可难得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啊。”
  “别看豁山煤矿现在亏损严重，那是经营管理不善，改制以后引进设备，提高煤炭价格，那钞票可就源源不断的来呀，五十万给你一成的股份，足够你以后躺着吃分红了。”
  尼玛，还五十万给一成的干股，你丫的当老子是傻子呢，王锴心头冷笑一声，要不是自己是区长秘书，这种好事会轮得到自己？
  虽然胡斐没有标明态度，但是，王锴心里却很清楚，胡斐是不会赞成豁山煤矿改制的，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不会同意，他让石高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绝对不是相信了石高明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拖延之策。
  “黄科长，我哪有那么多钱啊，你把我们全家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王锴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他的两眼突然一亮，慌忙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黄科长回头一看，就见胡斐慢慢地走进了食堂。
  “老板，我领你去楼上的餐厅吧。”
  王锴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楼上是给县处级以上领导用餐的地方，如果您有急事的话，也可以让服务员从楼下打菜上去吃。”
  “行了，我自己上去吧。”
  胡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你去吃饭吧。”
  说罢，大步往楼上走去，因为他看到了区委书记常天成正往楼上走去。
  “区长，你也过来吃食堂？”
  常天成看到胡斐走过来，脚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胡斐，笑道，“我可提前警告你一声，这食堂的饭菜口味很一般哦。”
  “书记，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族一样。”
  胡斐哈哈一笑，“我家可是世代农民出身，而且，总要比我以前在部队吃得好吧，部队的饭菜除了分两足，就别提什么口味了。”
  “对了，书记，你怎么中午也不回家吃了？”
  “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常天成摇摇头，“我也懒得做饭了，中午就来凑合一顿算了，一起吧？”
  “好，一起吃吧，正好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
  胡斐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才不会相信常天成没地方吃饭呢，十有八九是故意来这里等自己的。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二楼，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厨师服站在门口，向常天成甜甜一笑，“常书记，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呀？”
  “来条清蒸的鲤鱼，炒一盘蒜苗牛肉，炒一盘空心菜，再来个三鲜汤。”
  常天成点点头，目光转向胡斐，“区长，你还要点什么，中午就算是我请客了。”
  “差不多了。”
  胡斐笑呵呵地点点头。
  两人进了包间，常天成摸出一颗烟递给胡斐，小姑娘给两人送上热茶就匆匆地走了。
  “书记，今天上午豁山煤矿的石高明同志来找我了。”
  胡斐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这是他第二次来找我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没见他，今天又来了，为的还是豁山煤矿改制的事情，他还说豁山煤矿快要资不抵债了，再拖下去白送人都不要了。”
  他的声音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常天成，“据我所知，豁山煤矿是我们区属企业里效益还算是不错的企业了，怎么会突然间效益变得这么差了？”
  “还不是石高明做的好事！好好的一个企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一提起国企改制他倒是来劲了。”
  常天成冷哼一声，他当然明白胡斐的试探之意，不过，正好他也要试探一下胡斐的态度，如果胡斐也支持豁山煤矿改制的话，那就真的要好好地想一想对策了。
  无论如何，豁山煤矿绝对不能改制！
  第684章 试探之二
  “是呀，石高明为什么这么着急煤矿改制呢？”
  胡斐淡淡一笑，低头弹了弹烟灰，头也不抬地说道，“按道理说，企业改制之后他这个党委书记也不可能去基层担任一把手啊，就是撂挑子也不是这么个撂法啊。”
  当然是为了钱了，要不然的话，石高明吃撑了没事找事呢，为了这个改制的事情几乎把区委大院的门都踩烂了，而且，还玩出了一手法不责众的手段，用股份拉拢区委区政府的一些领导，否则的话，自己何至于如此为难？
  当然，这话常天成也就在心里说说罢了，毕竟只是一些传言而已，尽管这些传言很有可能就是真相，但是，作为区委书记常天成不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常天成吸了口，摇摇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就石高明的本事去基层担任一把手，开什么玩笑？”
  “如果豁山煤矿真的已经困窘到了这种地步，改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胡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而且，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推行这个国企改革，为政府减负的工作，如果豁山煤矿真的资不抵债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常天成点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豁山煤矿这么一家优质的区属企业，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啊。”
  胡斐放下水杯，看着手指头的香烟，“我没有当过企业的家，不知道企业是怎么经营的，但是，至少我知道一点，如果一个企业连领头的人都对企业失去了信心，那下面的员工还有谁对企业有信心呢？”
  常天成闻言一愣，顿时就明白了胡斐的用意了，这小子是在试探自己么？
  “哦，那以你的意思怎么办？”
  “他石高明不是要嚷嚷着要改制，嚷嚷着要撂挑子么。”
  胡斐冷哼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那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书记，你说呢？”
  常天成傻眼了，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这是胡斐进一步试探自己？
  不管胡斐这是不是试探，常天成都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回避了，轻轻地咳嗽一声，“区长，就这么让石高明滚蛋，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这不是不教而诛嘛。”
  “好好一个企业被他弄黄了，难道就不应该追究主管领导的责任？”
  胡斐哼了一声，看来常天成对于处理豁山煤矿的事情还有不少的顾虑，绝对不只是石高明是石大全的堂弟这么简单，作为区委书记常天成更多的是要考虑整个豁山区的大局，一个石大全绝对不是让常天成这么瞻前顾后的理由。
  那么，是什么让常天成这么顾忌呢？
  很有可能就是石高明通过某些手段，将不少人拖下了水，一旦常天成动手的话，很可能个就会引发一连串的事情。
  “区长，你一直都是抓经济工作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家企业的没落，原因很多，也很复杂，绝对不能仅仅把责任推给领导。”
  常天成叹息一声，心里却突然一动，如果借着这个机会将石高明调离，也不失为一招妙棋，石高明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看上了豁山煤矿了么？
  如果将他调离豁山煤矿的话，他这下就没辙了吧，如果他拒不调离那就很说明问题了，如果他愿意服从命令，没有了石高明在中间折腾，再换一任新的党委书记煤矿说不定就真能起死回生呢？
  当然，现在是在食堂餐厅里，适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的。
  “也不是把责任推给领导，但是，作为领导，责任是少不了的。”
  胡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刚刚常天成微微有些意动，这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试探出常天成的态度就足够了，毕竟，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
  正说话间，敲门声响了，刚刚的漂亮小服务员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一股香风扑了进来。
  饭菜送上来了，两人也就不再谈论公事，而是专心吃饭。
  吃过午饭，胡斐没有回家属院去，而是回到了办公室，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签阅呢，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胡斐可不想把工作留到年后回来再处理。
  处理了一个中午的时间，胡斐总算是赶在常委会召开之前把文件都处理完了，喝杯水休息了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
  “爸，一上班就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啊？”
  胡斐接通电话笑道。
  “嗯，刚刚盛书记找我去谈话，今年春节期间省纪委要组织一支巡视队伍，巡查个州市，我是带队的巡视组领导。”
  话筒那边的钱文博叹了口气，“所以，今年我们就不回京过年了，就在白沙过年啦。”
  “爸，那你不回京去见老爷子了？”
  胡斐闻言一愣，老丈人对乐家老爷子非常敬重，每年都要给他拜年的，今年春节期间要在江南这边巡视，这种巡视也是没有时间规定的，而且，还要随时准备省委领导的传唤，自然是不能进京的了。
  “没办法，只能等以后有时间了，所以，今年春节你就要进京呆上几天了，就当是替我陪老爷子几天吧。”
  “没问题，到时候我和兄妹就带着孩子虎儿进京去。”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安排一下工作。”
  胡斐挂了电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就将水杯续满热水，拿起水杯就施施然出了办公楼走向对面的区委办公楼。
  胡斐来到常委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常委们已经到了，看到胡斐进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片刻之后，常委们都到齐了，常天成踩着点走进了会议室。
  “同志们，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走访慰问贫困家庭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常天成没有说废话，直入主题，“还有就是春节值班的事情也要讨论一下，春节期间最容易发生各种突发事件，所以，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第685章 预则立，不预则废
  值班的事情很好讨论，初一是区委书记常天成初二是区长胡斐，初三是区委副书记石大全，初四是纪委书记季晓倩，初五是区委组织部长李嘉，初六是宣传部长庄晓琪，初七是政法委书记顾海明。
  常务副区长冉崇春节期间要去看望丈母娘，人武部政委张泉古一般不参与这种值班工作，毕竟他是部队的人，对地方上的事物懂得不多，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处理起来也不方便。
  区委办主任叶枫这一次轮空。
  这个值班表叶枫之前已经跟各位常委们分别征求过意见的，所以，在常委会上很顺利地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讨论代表区委去看望贫苦户的事情。
  这种事情是要上新闻的，自然都愿意去了，不过，这样的慰问自然不能太多的，人数过多了岂不是在说豁山区的经济太差，困难户太多？
  胡斐对于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并不太热衷，所以，常天成话音一落，胡斐就说话，“同志们，我来区里的时间太短了，对于情况不太了解，这看望贫苦户的工作就只能麻烦同志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