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宠后_分卷阅读_86
作者:王辰予弈      更新:2020-07-24 11:15      字数:5981
  然而,不等阿秀松一口气,萧燕绥便已经理所当然的吩咐道:“试管多给我来几根, 其他的器材,大大小小的也都再要一些。”
  阿秀不由得愣了愣, 然后才连忙点头应下, “婢子记下了。”
  嘱咐好阿秀自己还要多一些的实验器材后,仍处在兴头上的萧燕绥捋起袖子就打算随便做点什么实验找找手感。
  之前虽然也经常做实验,不过,对于这种“生活中的物理化学”的粗糙操作模式, 萧燕绥都快麻木了,这会儿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当年实验室里的感觉, 萧燕绥恨不得把刚刚拿到的这些实验器材全都上手一边才好。
  只可惜, 天不遂人愿,萧燕绥优哉游哉的还没把实验器材架起来,刚刚已经出去的阿秀便又步伐匆匆的回来了, 飞快的回禀道:“六娘,正院那边派人过来,请你过去。”
  “嗯,阿翁找我?”萧燕绥暂且放下手上的东西,略微挑了挑眉,转过身来,一边朝着院子外面走去,一边低头把自己刚刚撸起来的袖子重新放下。
  极其轻柔的丝质布料做成的衣裳,柔美轻便是真的,可是,每一片布料折叠起来都很容易出现褶皱也是真的,更别说是萧燕绥这么随意的将袖子撸起来了。
  放下衣袖后,看着微微发皱宛若皱纹纸的衣袖,萧燕绥有些哭笑不得的抿了下嘴角,往萧嵩的正院走去的路上,还在不停的扯着袖口的布料,使它显得尽量平滑一些。
  “阿翁找我有什么事?”萧燕绥手上的动作这一路上就没停过,不过,对于过来寻人的这位正院婢女,萧燕绥依然还是随口问道。
  那婢女轻声回答道:“长安城家里送信的人过来了,所以相公才要请六娘过去。”
  萧燕绥听了,也不由得露出一点笑容,“啊,来得挺巧的,我这两天正琢磨着给阿娘他们写封信呢!正好一起回了。”
  那婢女也跟着笑道:“家里定然也都惦念着六娘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院,萧燕绥抬脚走进去,人还没到,便冲着里面声音轻快的喊道:“阿翁,我来啦!”
  屋里面,满面笑意的萧嵩的声音也立即便传了出来,“六娘来!”
  萧燕绥走进去,便看到,祖父萧嵩手边的桌案上摆着两封信,一封已经拆开了,另一封却仍旧是封口的。
  萧嵩指了指已经拆开的那封信,笑着对萧燕绥道:“来帮阿翁念念信。”
  “好。”萧燕绥干脆利落的一口答应下来,坐在萧嵩身边直接将两封信全都拿起来之后,才发现,一封是家书,另一封,竟然又是萧悟想方设法塞进来的给她的“密信”。
  对于孙子和孙女之间玩的这种小把戏,萧嵩全都看在眼里,整天乐呵呵的看着他们闹腾,却从不说破。
  等到萧燕绥将萧悟的那封“密信”打量过后又放下来,萧嵩才笑着摇摇头,随口感慨道:“人年纪大了眼睛就不太好啦!明明之前还能看见的,最近感觉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萧燕绥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萧嵩的眼睛。
  因为年迈,萧嵩的眼睛周围已经布满了皱纹。那一把雪白的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当得上一句“美髯”,同样斑白的头发也用轻便却精细的木冠梳理好,看上去颇为庄重儒雅。
  即使平日生活健康、养生得道,萧嵩的面上,依然带着些轻微色素沉淀形成的斑痕,那是漫长而又慈悲的岁月留下的,不可更改的痕迹。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萧燕绥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祖父萧嵩已经老了。
  并且,在唐朝这个人们平均年龄可能都超不过三十岁的封建时代里,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萧嵩如今的岁数,绝对称得上是高寿了。
  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些古怪的感觉,萧燕绥抿了抿嘴唇,略微垂下眼眸,很快便将那些复杂莫名的情绪全部压下。
  萧燕绥的性格使然,即便是安慰和哄人开心,她也说不出萧嵩不老,您定然能长命百岁的漂亮话,嘴唇微微颤了颤之后,她也只是开口,语调笃定的说道:“阿翁你别担心,等下我让人给你磨一对儿镜片,戴上就能看得清楚了。”
  萧嵩:“……?”哈?
  萧燕绥原本有些绷住的脸上,终于稍稍流露出一丝的笑意,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十分自信的对萧嵩说道:“只需要一点简单的工具,阿翁你就可以看清字迹了。”
  “哦……”萧嵩这才恍然,倒是并不怀疑自家孙女话语间的真实性。
  毕竟,萧燕绥确实是说到做到,她本人做事其实相当靠谱,只不过,她做的那些事情本身,可能看在别人的眼中,未必能完全接受和适应得了就是了。
  同时,萧嵩的面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好奇向往的神色,“你说的是什么小玩意?”
  萧燕绥直接用手比划了一个眼镜的样子,并且简单描述道:“就是,两片放大镜,连在框架上,然后镜框还带两个柄,可以挂在耳朵后面、并且架在鼻梁上固定位置,透过放大镜,阿翁你就能看清字迹了。”
  “还有这种办法?”萧嵩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毕竟,年老之后,眼睛渐渐变得看不太清楚,视线模糊了,谁都不习惯。
  而且,人年老之后,机体素质下降所带来的老花眼,其实还不仅仅只是看不清近处的东西,真到了个人身上,很容易出现近处远处都有些模糊的窘境。
  “嗯,阿翁我读完信,等会儿就去弄。”萧燕绥说得信誓旦旦,也是凑巧,现在工坊里的玻璃都是现成的,给她烧制了这么多的试管量杯圆底烧瓶后,想来那些工匠对于吹制玻璃制品也很有了些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再让他们做出些薄厚不一的凸透镜片,应该并不是很困难。
  ——毕竟,萧燕绥知道老花镜的原理,也知道怎么计算老花镜所需要的度数,可是,她现在却完全不具备给祖父萧嵩验光的工具,也不太容易准确的测出工匠们手工打磨的镜片的度数,所以,最终还是需要萧嵩自己带上切实感受……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在于,不管是萧燕绥自己的实验器材,还是房子窗户上的玻璃,其实萧燕绥都没有要求绝对的透明度,毕竟,只要玻璃大体上足够透彻,就已经能够看得很清了,也不会影响采光。但是,到了做镜片的时候,玻璃的通透度低了却是绝对不行。
  好在,给萧嵩做的凸透镜镜片要求的数量很少,萧燕绥丝毫不介意安歇工匠有一大堆材料,最后就弄出数量有限的镜片来,哪怕真的就是拼运气呢,只要最后能有合格的成品她都没意见。
  萧燕绥脑子里盘算着事情,不过拿起那封拆开的信封后,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信里面写到的事情上。
  “阿娘问,我的及笄礼怎么办……?”读信读到一半,萧燕绥眨巴了了两下眼睛,颇为无辜的看向萧嵩。
  “阿翁的打算是,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再大办。”萧嵩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连同周时的古礼一起,毕竟,相对来说,门阀世家都比较讲究这个。
  萧燕绥倒是不置可否,反正对于这些风俗,她都不懂,不过,唐朝这会儿的及笄礼其实和后世的十八岁成人礼一样,家里有钱有闲讲究这个,自然就会请一大堆宾客可着劲的热闹,早晚都是一圈折腾。若是日子过得比较随性的人家,十八岁生日子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好。”既然及笄礼的问题解决了,萧燕绥自然是是直接就答应下来,不带半点犹豫的,然后就继续往下读信。
  “圣人携贵妃前往华清宫游玩……东宫太子纳张良娣,家中备了一份礼……”萧燕绥念着最近长安城发生的那些事情,总结道:“长安城最近倒是热闹。”
  顿了顿之后,萧燕绥主动问道:“阿翁,之前家里和太子东宫,不是一向不太靠近……为何这次要特意在信中提到,送了礼物的事情?”
  萧嵩指了指自己,笑道:“阿翁虽不在长安城中,不过,终归是太子太师,东宫纳一位新的良娣,这规格也就仅次于和太子妃的大婚了,自然是要备礼的。”
  平时疏远归疏远,却不能失了礼节。
  更何况,兰陵萧氏如今的老当家人萧嵩已经致仕养老,远离了波诡云谲的长安城,在这种情况下,萧家送了些礼物,也不会有人突然就咬上来,毕竟,影响力最大的萧嵩已经退出了争权夺利的角斗场,就目前而言,可以说,他对所有人都是无害的……
  等到读完信,萧燕绥若无其事的将萧悟单独给自己的另一份信直接往衣兜里一塞,便起身干脆道:“阿翁,我去给你弄镜片!”
  第117章
  萧嵩看着桌案上剩下的一封信, 再抬头瞅瞅自家孙女把萧悟的信揣兜里就走时的淡定模样,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
  虽然满心好奇, 不过, 对于孙子和孙女兄妹感情深厚,以及他们还会躲着大人玩这些小把戏,萧嵩反而是乐见其成的。
  另一半, 萧燕绥拿着萧悟给自己的信回了院子之后,却没有再继续摆弄自己的实验器材,而是直接叫上了阿秀,吩咐道:“准备马车,我要去工坊那边一趟。”
  时人热爱骑马, 唐朝这会儿,不管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 平时出行, 其实多是骑马,相对来说,称得上是方便快捷。
  萧燕绥对骑马不算太过热衷,却也并不排斥。只不过, 骑马出行虽然相对灵活了,可是, 当萧燕绥想要在路上思考些事情的时候, 就更加的倾向于马车了,毕竟有个封闭的小空间,而且自己不需要看路……
  阿秀面露踌躇之色, 却还是先依照萧燕绥的命令行事,准备好马车、并且也派人通知了工坊那边之后,她才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六娘怎么突然说要去工坊那边?那处的窑又是煅烧水泥、又是烧制玻璃的,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对于阿秀这个已经在自己身边许久的婢女,萧燕绥也颇为亲近且耐心,简单回答道:“找玻璃工匠,需要做几幅镜片。”
  阿秀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直接将那工匠叫过来吩咐便是了,何必要萧燕绥亲自跑这一趟。不过,见萧燕绥的面上倒是并不见丝毫焦急之色,反而一直是有些沉吟思考的模样,便又安静的闭上了嘴。
  阿秀也能模模糊糊的大致猜到,萧燕绥一定要亲自去工坊那边,或许可能是她这次要的东西比较特殊,并非是画出草图来就能完美复制好的……
  很快,萧府老宅的马车已经备好,因为是萧燕绥平日里就时常用到的这辆车,所以,马车里面柔软的靠垫一直都在,小几上除了茶壶,还一直都摆放着纸笔……
  萧燕绥上了马车后,只是略坐了一小会儿,便直接拿起了纸笔,开始简单的画老花镜的眼镜框和镜片的大致形状。
  镜框不用说了,肯定还是让木匠去做。那些有着多年经验的手艺人,手底下是真的都下过硬功夫的。
  之前,萧燕绥吩咐木匠用好木头打造的两米大床,她自己的要求十分简单,床够大够舒服就行,具体的样子,她其实不太挑剔,不过,那些木匠真干起活的时候,床榻周围的雕花之细致,却远超出了萧燕绥的预期,而这些附加的各种吉祥花纹,对于那些手艺人来说,却是正常情况下肯定都要酌情加好的常态了。
  能够在床板上雕刻出这么多花样的手艺人,萧燕绥毫不疑问,只要给这些木匠清楚的图纸,什么镜框他们都能给她做出来,估计眼镜腿上还得带上手工的雕花……
  倒是制造玻璃的这边,吹制玻璃的工匠主要还是擅长做些碗碟瓶杯的器具类小玩意,单纯的玻璃装饰应该不错,像是凸透镜这种结构相对简单的玩意,正常情况下应该也是没太弄过。
  事实上,别说是唐朝的这些工匠了,就因为萧燕绥自己这辈子视力不错,明明上辈子手边常备近视镜的,刚刚鼓捣出玻璃的时候,她都完全忘记了玻璃还能做镜片用……
  萧燕绥一边画图,一边轻轻的抿了抿唇角。
  也多亏祖父萧嵩是老花眼,需要凸透镜片做成的老花镜,原理简单,而且,相对来说也比较容易做出来。若是变成近视需要的凹透镜的话,具体的折射角度和镜片度数,即使镜片本质上的原理是一样的,真要动手弄的时候,也会变得麻烦许多。
  阿秀安静到不发出丝毫声息的陪坐在萧燕绥身边,瞥见一眼萧燕绥手中刚刚画出来的草图,完全看不懂,便直接不去多想了,动作尤为轻巧的提起茶壶,为萧燕绥在茶盏中倒了小半杯水的时候,都依然还是宛若无声无息一般。
  不一会儿,右手里还握着笔,顺便按着随记本的萧燕绥伸出左手,根本连抬眼看都没看,就直接摸索着在最顺手的位置拿起了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水。
  萧家村就这么点大小,便是整个山海镇,说来繁华,不过,面积却也同样有限。
  乡间路途通畅,马车一路行驶而来,也没用多久时间,便稳稳的停在了工坊的后院里。
  这处的窑是早就有的,不过,周围的诸多工匠以及人手,却是萧燕绥来了之后,才渐渐多起来的。
  阿秀第一个跳下马车,想要转身去扶萧燕绥,却直接扑了个空。
  手里还夹着自制炭笔和随记本的萧燕绥自己撩开马车的帘子,便稳稳当当的从另一边直接跳了下来。
  一路随行的护卫仆从也都纷纷下了马,站在一旁等待,并不多言。
  工坊里的管事刚刚接到了府里来人的消息,这会儿也直接迎了上来,问候道:“六娘。”
  萧燕绥点了点头,飞快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工匠,有人应该还在各处忙碌着,不过,那些手艺精湛的工匠,至少在萧燕绥、阿秀或者她身边的其他护卫仆从这里,已经差不多混成脸熟了。
  “就这几天帮我吹制那些玻璃瓶底的工匠呢?”萧燕绥上前几步,笑眯眯的向那管事问道:“把人叫过来,我要他现在再帮我弄点别的东西。”
  --毕竟,其实烧瓶、烧杯的瓶底这些部位,有些厚度形态都和凸透镜差不多了,萧燕绥觉得,再稍微改改差不多就能用了。
  那管事的自然是连连点头,立刻叫了人来。
  那工匠面对自己主家看似从不管家、但是却完全就是除了萧嵩萧相公外唯一一个说话管事的主人,免不了还有些紧张和拘谨。
  萧燕绥直接把手里的随记本摆在了他的面前,“我要凸透镜,你能把玻璃做成这个样子吧!”
  说是询问,萧燕绥的语气却完全就是陈述句。
  到了自己的手艺上,这个工匠总算是稍稍放开了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图纸上萧燕绥那甚至都画出了阴影的凸透镜片,又不太确定的简单描述和比划了一下,得到萧燕绥肯定的答复后,总算是长舒一口气,点点头道:“能做出来!”
  “那就现在吧!”萧燕绥的脸上没看出丝毫焦急之色了,却是个干脆的行动派。
  那个玻璃工匠也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带着萧燕绥往工匠台的方向走。
  那管事的愣了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哎?”顿了顿,连忙追了上去在旁陪同。
  倒是阿秀,早就习惯了萧燕绥的出事作风,一早就跟在了旁边。
  以开水的时候,萧燕绥自己估摸着,萧嵩的眼睛度数应该不是特别高,毕竟之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眼睛看不太清的问题。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像是自己祖父萧嵩他们这些搞政治的,喜怒不形于色都是最基础的基本功了,眼睛看不太清楚而已,反正萧嵩还上朝的时候,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出了名的撒手不管事,自己很少给玄宗写奏折不说,平时也几乎不批阅麾下的公文,他就这么一直老神在在的悠哉模样,就算是一早就眼睛花了,他自己不说,旁人还真的就未必能够发现这些……
  再结合着萧嵩现在的年纪,其实早就不是五十来岁刚刚开始眼睛花的阶段了。
  心中微微囧了一下,萧燕绥反而是越想越觉得,没准自己祖父这老花眼早就持续很多年了,只不过周围的老人其实很多都这样,萧嵩自己估计也不会太当回事……
  萧燕绥嘴角抽了抽,再瞅瞅那玻璃工匠一开始按照她的要求,弄出来的厚度明显偏薄的镜片,很快便干脆改口道:“也再弄几对中间厚一点的,对,就你手上这个差不多就行……唔,还是再多弄一些吧,你手上应该比较有准头,等会儿按照厚度分成两堆给我排起来!”
  那个工匠还在聚精会神的吹玻璃做镜片,没顾得上立即回复,旁边的管事便已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六娘放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到这一大把镜片全部到手之后,萧燕绥拿起镜片对着看了看放大效果,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