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特殊血脉的悲哀了。”
  姬玉生看向大角、二角，目光很是温和，带着点长辈看有出息晚辈的欣慰，“玉岚、玉炎有神通境尊者之资，便是比起我来也不差分毫，此前他们是被压制得狠了，如今一得了升龙池之助，这才有了此次反弹式地大幅度提升。他二人晋升大罗金仙境的道路已经被扫平，直到大罗金仙境突破神通境尊者的关口才会遇到瓶颈，能不能迈过这道坎，是鱼是龙就要看他们自个儿了。”
  “第二次再进升龙池，虽然仍有效果，但二次提升血脉定然远远不如第一次，别看玉岚、玉炎此时晋升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待他二人要突破到神通境尊者你再看，那难度恐怕堪比一个普通修士从开始修炼到成功晋升神通境尊者。”
  “有得有失，这是没有办法之事。”慕烟华倒是想得通，“大角、二角能够有如今的成就，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晋升神通境尊者，一般修士中又能出几个？遍数整个上界明面上的神通境尊者不过百多个，可见是百万千万里挑一了。大角、二角能不能踏出这一步，还是一切随缘。”
  便是慕烟华自个儿都不敢说，她能够百分百突破至神通境尊者，换了任何一个上界修士，都不可能打包票说一定可以达到那个高度，大角、二角即便一直是大罗金仙圆满，再也无法晋升神通境尊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轮回尊者杨秦捡到刚破壳的大角、二角，施展斗转星移禁法为他们提纯血脉，大角、二角两个迷迷瞪瞪，以为过去了千年万年不知多少年，实则外界满打满算不过几十年。按照真龙一族本身的寿命和成长规律来说，大角、二角都还是出生不久的孩子，远远不到成年的年纪，五年的时间他们从刚刚化形到了金仙境巅峰，这修炼速度要是让外界之人知道，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未来如何有谁说得准。
  饶是慕烟华本身修炼速度不慢，看到了大角、二角这晋升速度，也是吃了一惊。
  “小主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大角挥挥爪子，“不就是神通境尊者么？别人能够突破，我跟二角怎么就不能了？小主人等着看，大罗金仙不远，神通境尊者也不是梦！”
  二角连连点头，竖起身子将胸膛拍得“砰砰”响：“大角说得对，只要我们努力，神通境尊者一定可以达到！”
  “好好好，我相信你们，日后你们必定都是神通境尊者。”
  慕烟华面上笑意加深，轻声安抚鼓励。大角、二角有这个信心与坚持，她自然也不会泼冷水。
  “只是现在，你们两个能不能先下来？再这样下去，我的手腕可就要断了。”
  别看大角、二角此时体型缩得很小，不过成人胳膊粗细，那本身的体重却没有半点减轻，而因着两人修为境界提升了太多，一身皮膜骨骼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淬炼，身体密度比之以前高出太多了，这重量自然也要重上许多。
  慕烟华粗略估计，这两只目前的体重怕不要过百万斤。
  好在慕烟华本是个体修高手，哪怕此时修为境界上低于大角、二角不少，她的肉身力量却不比他二人来得弱，否则被这个重量往手腕上一挂，还真可能将手骨给拉折了。
  “小主人对不起——”
  大角、二角忙不迭地松开慕烟华，化作两名三四岁的孩童，一着红袍一着蓝袍，一左一右牵着慕烟华宽大的袖子不肯放开。
  慕烟华看得好笑：“以往也不见你二人这般腻歪，今日怎么还离不得我了？”
  大角、二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以往我们都不曾离开小主人，横竖现今升龙池也进了，真龙域的祖宗也拜了，小主人日后可绝不能再赶我们。”
  “谁要赶你们？我可舍不得你们两个。”
  慕烟华都不知道这几个小家伙哪里来这种想法。不过这一次再见他们，这两个倒是有了不小的变化，起码不像之前那样互相抬杠，反而是你帮我我帮你，说话间也将对方看做是一体，一看便知道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好了。
  这两个小家伙，总算是有些长大了。慕烟华右掌轻拂，衣袖自大角处脱手而出，纤长素白的食指轻轻点出，分别落在大角、二角眉心之处。两道紫金色的流光闪过，大角、二角额间一道繁复的紫金色秘纹显了出来，被慕烟华一指点散，消失不见。
  “小主人你做什么？”
  大角、二角只觉得眉心一凉，整个意识海清了一清，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原本跟着慕烟华神魂之间联系紧密，不但能够感知到对方身在何处，有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这会儿这种联系再也没有了。大角、二角立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一想到墨鳞临出发前特意找到他们说的那些话，大角、二角只觉得自个儿果真要被慕烟华抛弃了，不觉悲从中来，一把抱住慕烟华就嚎啕大哭。
  “小主人你把神魂誓约解除了，你果然是不要我们了，还说什么舍不得我们！”
  两只小的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抽搭着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主人骗我们！墨鳞说得没错，你就是嫌弃我们将我们全部送到真龙域，你就不再管我们了是不是？为什么呃是不是因为我跟二角吃得太多了？”
  二角揪着胖乎乎的手指，跟着大角一起嚎：“小主人我们以后再也不吃撑了，再也不跟你讨丹药了，我、我们两个减肥还不成么？”
  “干什么干什么？”慕烟华内心是崩溃的，面上却根本不能表露出来，没看姬玉生正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儿看戏么？将大角、二角从身上扒拉下来，肃着脸道，“都站好，好好听我说，谁再哭就真将他留在这里！”
  “呃。”
  大角、二角抽泣着，眼巴巴看着慕烟华，张了张嘴巴却再不敢随意开口。
  慕烟华强忍住以手扶额的冲动：“我问你们，解除了神魂誓约，你们还认我这个小主人么？”大角、二角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解除了神魂誓约，你们还随我回轮回城么？还愿意日后跟着我么？”
  大角、二角又是一阵点头。
  “解除了神魂誓约，我送你们东西，你们还收么？我吩咐你们事情，你们还帮我去做么？我说的话，你们还听从么？你们对我、对轮回城的归属感可有改变？”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变呢？”
  “小主人一直是我们的小主人，不会因为其他事情改变，就算、就算你不要我们了，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我们的小主人。”
  大角、二角头摇得像拨浪鼓，静下来再一细想——除了那跟着慕烟华的一丝儿神魂联系，其他的好像都没差？
  只要他们死乞白赖跟定了小主人，就像那墨鳞似的，小主人还真能不管他们不成？
  “这不就行了！”慕烟华松了一口气，笑道，“大角、二角，你们两个从很早就随着我，我们一道经历了那么多事，又一道飞升上界，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是区区一道神魂誓约可以衡量的么？没有了神魂誓约，我们之间的感情莫非也不在了？”
  第440章 担心
  慕烟华跟着大角、二角的神魂誓约，是慕烟华占据主导地位, 对慕烟华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大角、二角两个却各有一丝神魂印记在慕烟华手上, 只要慕烟华不发难, 平日里自也相安无事, 尤其是慕烟华本身的境界要高于他们, 对他们就会有一种潜移默化的辅助作用。
  但此时大角、二角已经金仙境巅峰, 修为境界比慕烟华还要高出许多，这种辅助作用便再没有了。神魂誓约本就霸道无比，大角、二角修为境界低时还好说, 一旦他们晋升大罗金仙境，日后再要晋升神通境尊者，那一道落在慕烟华手上的神魂印记的缺失，会对他们日后的修炼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慕烟华从未将大角、二角看作兽宠、奴仆,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奴役他们, 这神魂誓约本是当初杨秦设下，以前大角、二角修为境界不高，慕烟华也就没想过解除誓约, 现今他二人既然快要突破到大罗金仙境了, 慕烟华自然不能再叫神魂誓约束缚着他们。
  慕烟华一番好意, 完全是为大角、二角的未来发展着想, 没想到却让两个小家伙误会了。
  “大角、二角, 不管有没有神魂誓约, 我永远都不可能舍弃你们。”
  慕烟华深吸了一口气, 笑道, “除非你们先离开我——或许等你们长大了，你们会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怎么会？小主人就算赶我们走，我们也赖定你了。”
  大角语声坚定，就差怒咒发誓，二角也紧接着一脸坚决地表态：“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及小主人对我们的深厚情谊。”
  “好，这话我可记住了。”大角、二角不再闹，慕烟华语声也就缓和了，“现今你们得了真龙域认可，就不仅仅归属于我轮回城了，万不可再像往常那般任性。好生修行，听从真龙域一众长辈的话，跟玉贝、玉新他们处好关系，切不能惹是生非、无理取闹。”
  见大角、二角认真应下，慕烟华转向姬玉生：“大角、二角日后便要劳烦姬道友多多费心了。这两个小子性子顽劣，心性却是不差的，还望道友担待一二。”
  姬玉生连道言重了，看向慕烟华的眼神多了一分认同：“大角、二角能够跟着你，是他们的福气。”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胸襟，能够舍得解除两名八爪真龙的神魂誓约，更何况是两名极有可能进化至九爪的真龙。虽然说没了誓约原先的感情仍在，但人心常常易变，少了誓约的束缚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
  而慕烟华跟着大角、二角之间，反而是大角、二角闹情绪，不愿意离开，这种情况算是极少见了，可以想见平日里慕烟华对他们是真的好。
  在此之前，真龙域老一辈虽然对大角、二角、墨鳞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欢迎，对大角、二角这两个血脉纯度极高的后辈更是关怀备至，但对于跟着大角、二角签订神魂誓约的慕烟华不是没有微辞的，甚至有个别激进的老一辈族人提议直接捉拿了慕烟华，逼着她解除跟着大角、二角的神魂誓约，除去大角、二角两个神魂上的那一丝缺失。
  所幸绝大多数人还是有理智的，且大角、二角也表现出对慕烟华很依恋的样子，这才想着等慕烟华上门之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给她一些补偿都可以，请她一定要解除了双方的神魂誓约，倒是想不到他们还未曾提出来，慕烟华自个儿倒是主动将之解除了。
  这不得不让姬玉生对慕烟华高看一眼。
  不管慕烟华此举是出于何种心理，反正这下子那帮子老家伙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跟着轮回城的合作必将更为深入。
  没有了神魂誓约的束缚，真龙域在大角、二角身上的投入肯定会更加不遗余力，没有了神魂誓约这一层顾虑，老一辈们在对待大角、二角的问题上自然可以放心了，他们日后再想跟着慕烟华，就变成了真龙域跟着慕烟华之间的正常交往，而不是不平等的靠着神魂誓约维系的主仆上下级关系。
  “玉岚、玉炎，既然已经见着慕道友，你二人也该放心了。”
  姬玉生笑眯眯地接着道，“如今你二人可是主人家，好生带着慕道友在真龙域游玩一番，尽一尽地主之谊。日后你们是要常住真龙域，还是外出游历，甚至是常年跟随慕道友，都随你们自个儿，只需不要忘记了你们是真龙域的一员，这就够了。”
  转向慕烟华和一直在一边旁观旁听的赵瀚：“慕道友、赵道友，万年引魂花已得，事不宜迟我便去请示几位长辈，着手准备海兰儿重塑肉身之事，两位是随着玉岚、玉炎先去休息，还是随我一道前去做客一番？”
  “大角、二角我已见着，自然是随道友去拜见贵族长辈。”
  此前这些人外出追击敌人且不论，如今回来了，他们知道了自然要去拜见一番，否则再这般无知无觉地呆在真龙域恐怕也不妥当。
  “请姬道友带路。”赵瀚点头同意，“海兰儿之事让贵族费心了，理应前去拜见感谢。”
  “我们也去，我们也要去。”大角、二角举起手。
  姬玉生一笑：“那便一起过去吧。”
  慕烟华、赵瀚一行跟着姬玉生，路上又遇到了姬玉贝、姬玉新两个小家伙，便又一道结伴前往，姬玉生也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而是很习以为常地答应了他们同行。慕烟华看在眼里，暗道这真龙域之内小一辈受重视确实不假，看样子老一辈与小一辈的关系绝对不会差了，彼此之间应当比较熟稔亲近。
  很快，慕烟华一行便到了一处幽静的所在，在一个湖边八角亭里见到了三名真龙域长者，也是目前真龙域的实际管理者。
  三人的态度都很和善，听了姬玉生汇报之后也没有留难，只叫姬玉生自个儿全权做主。
  对大角、二角几个小一辈，更是一路笑容送上，尤其是对大角、二角，那张脸笑得简直跟朵花儿一样，姬玉贝、姬玉新都要靠后。
  “慕小友，多谢你啊，我真龙域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现任真龙一族的族长笑看着慕烟华，“小友仗义，玉岚、玉炎也跟你处得好，日后他二人仍然要你照看，还望不要推辞。”
  姬族长什么眼力，一眼就看出慕烟华跟着大角、二角之间的神魂誓约已经解除，他本就是倾向于对慕烟华怀柔的，这会儿再看慕烟华自然是更加和气了。
  慕烟华乐得同真龙一族搞好关系，再者她也确实没打算丢下大角、二角不管，倘若真龙域要将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笔勾销，强令她日后不许再理会大角、二角，恐怕就是拼着得罪真龙域，慕烟华都不会答应，现下这种情况，姬族长的要求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本就是她日后打算做的，应得也就没有丝毫压力了。
  一时宾主尽欢，双方都对对方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觉得往后还可以加强交流。
  “慕小友，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寻玉生说话就是了。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也到了退下来享享清福的时候，接下来都是年轻一辈的天下，玉生便是我真龙域下一任族长，你们应该早早认识了，这样很好，往后你们打交道也方便。”
  “如今真龙域基本是玉生当家作主，很多事情他决定了就好。”
  这是老族长在慕烟华他们离开前说的话，听得慕烟华莫名有种呲牙的冲动。难怪姬玉生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原来是准备继任新一任族长了。不过相比起跟着老一辈打交道，慕烟华还是更喜欢同姬玉生这样的年轻一辈合作。
  毕竟辈分一样，压力小。
  老一辈要真想倚老卖老，以力压人，以慕烟华此时的修为境界，说不定还真扛不住。
  “想不到姬道友居然大有来头，不用多久怕是要改口叫姬族长了。”
  向着三位真龙一族长者告辞之后，慕烟华在路上忍不住调侃了姬玉生一句。
  姬玉生好脾气地笑笑：“哪里比得上慕道友身为一城之主？”
  慕烟华轻啧了一声，对姬玉生说话倒是多了两分随意：“未来的姬大族长，我跟赵兄要在此打扰一段时间，不知何处比较方便？”
  血剑尊者还在闭关，慕烟华决定等一等，顺便看看海兰儿重塑肉身之事是否顺利。倘若一段时间之后血剑尊者还是没有动静，那慕烟华会先行离开返回。
  轮回城要回去看看，凤凰谷不知如何了，还有当初说了离开三五日的人，除了让人送来一枚玉饰，留了句勿念，时至今日居然没有半点消息，这不得不说太不正常了。
  慕烟华有些担心。
  第441章 暂别
  在姬玉生的安排下，慕烟华在真龙域住了下来, 等待血剑尊者出关的同时, 对自身的修炼也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打磨。
  那万年引魂花带入的梦境里, 慕烟华整整轮回了一万年, 其中不仅仅是人类, 还有各种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生物与非生物, 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生，这其中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慕烟华都不曾刻意修炼, 修为便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从天仙境巅峰晋升天仙境圆满，再从天仙境圆满进入玄仙境初期，没有一点儿勉强, 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慕烟华开始深居浅出, 整日里呆在姬玉生给她准备的暂住小院，基本都不在外面行走了。除了大角、二角、姬玉贝、姬玉新几个小的常常来打扰，姬玉生、赵瀚偶尔前来拜访, 慕烟华这里一直极为安静, 整座院子都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息。
  便是有那鸟儿虫儿落在院子里, 也像是受到了宁静气息的感染, 不再啼鸣嘶叫。
  随着时间的推移, 慕烟华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 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愈发出尘, 仿佛一枚新玉被人精心琢磨蕴养, 从里到外透出一种让人极为舒服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