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重重一咳。
  周舒温和地说：“程小姐看起来就像只有二十出头。”
  程默然：“喂，周舒，不许泡我姐。”
  周舒调侃说：“然哥，原来你是个姐控。”
  王奇恍然大悟：“难怪呀，你平时都不肯让我们见你姐姐，特别护着桑姐。”
  程默然懒得理他们了，直奔主题问：“姐，欺负你的人在哪里？动完手，我送你回去。”
  程桑桑懒懒地看他一眼。
  “你担心个什么，动完手后你自己回去。我有事要办。”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说：“现在十一点十分，二十分钟内搞定，十一点三十分你们撤离。”
  她指向东北角的一张桌。
  那边拼酒气氛正浓，男男女女皆有。
  “左边数起第三个，叫郭雪安，之前三了我的女人，前几天还让人去我医院闹事，给她尝点苦头，长点心就行。嗯，对了，别忘记报我名字。”
  程默然说：“行。”
  .
  程桑桑打开酒单，招来酒保，点了杯叫做小妖精的鸡尾酒。
  酒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东北方向，已经开始闹起来了。
  郭雪安惨白着一张脸，被一群男男女女推到前面，似乎在和程默然恳求着什么。
  程桑桑没有再看。
  她翘起修长笔直的腿，低头看手机。
  目光停留在微信页面上对话框的最后一句。
  然后，她点进韩毅的头像。
  他的朋友圈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唯二的朋友圈，一张是海上日出，另外一张是海上日落，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两张图，看得出是在宝石号上拍的。
  程桑桑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这两条孤零零的朋友圈有什么特别。
  眼见半点将近，程桑桑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东北方向。
  不看还好，一看就有些怔楞。
  .
  在短短十分钟内，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男人护在了郭雪安的身前，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程桑桑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微信的消息。
  【程默然：郭雪安这个小婊砸找的后台不容易对付，酒吧里都是他的人，姐，你先走。】
  程桑桑轻拧眉头。
  她的目光微凝，不到三秒钟，果断地拎包起身。
  .
  程默然这一边已经打起来了。
  十个人和二十个个人的差距相当明显。
  没一会，程默然和王奇周舒这边就处于下风。
  可就在这个时候，酒吧里的消防警铃大作，顿时引起在座大多数人的恐慌。他们左望望右望望，当有第一人尖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往门外跑去时，立马引发了从众效应。
  酒吧顿时变得乱哄哄。
  程默然也没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双方都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该跑还是继续打。
  有人勾住他的手。
  “程默然，跑呀。”
  一片混乱中，程桑桑拉起程默然就跑。
  王奇和周舒反应过来，也喊了一声：“兄弟们，走。”
  郭雪安认出了程桑桑，尖着嗓音贴在男人身上，说：“峰哥，就是那个女的！”
  被叫做峰哥的男人立马说：“追上去。”
  .
  程桑桑踩着高跟鞋仍然跑得健步如飞，反倒是程默然常年不锻炼，一路被程桑桑拖着跑。
  “艹，有种别跑。”
  “被追上了铁定打残你们。”
  ……
  身后的叫骂声不断。
  眼见快要被追上，程默然说：“姐姐，你先走，别管我……”他想说他先拖住他们，再往前跑一段路就是停车场。但程默然的话音止住了，他发现程桑桑有点不对劲。
  脸色煞白，呼吸变得急促，浑身都在发抖。
  “桑桑，你别管哥哥了，先带着默然走。”
  “桑桑，你不要害怕，爸妈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桑桑，你要勇敢，不要怕，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就和默然先找个地方躲着，千万不要出来。”
  “我的妹妹最能干了，等我们都平安回到家了，哥哥带你和默然，还有娴娴去迪士尼玩。不要哭，你是最勇敢的。”
  ……
  “姐姐，我跑不动了，你先走别管我……”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妈妈？”
  “好冷呀……”
  “姐姐，有蜘蛛爬到我的大腿……”
  “我怕。”
  “我昨天不应该和娴姐姐吵架的，回去后我把小玩具车送给她。”
  ……
  “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先救我儿子，我儿子体弱。”
  ……
  “我们的向磊这么优秀，怎么就死了呢？我多想用桑桑换回向磊。”
  ……
  .
  过去的回忆宛如开闸的泉水不停地涌来。
  程桑桑的胸腔重重地跳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要窒息而亡。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两处太阳穴仿佛有什么紧紧地拉扯着，疼得她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程默然的声音像是从山的那一边传来。
  “姐姐，你不要吓我。”
  程默然着急得六神无主。
  这会，峰哥的人已经赶过来了。
  五六人渐渐逼近姐弟俩。
  忽然，一道宽厚的高大身影出现，挡在了姐弟俩的身前。
  韩毅手里有一条铁棍。
  他二话不说抡向离他最近的人，眼神的那股狠劲儿像是一头凶狠的雪狼，铁棍是他的爪牙，挥舞之处必是一片嗷嗷惨叫。撂倒了两三人后，韩毅轻描淡写地问：“还有谁要跟老子继续打？”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韩毅喝了声：“滚。”
  第二十章
  程默然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很快就认出了韩毅。
  多年未见, 他的样貌变化得并不算大，反倒是添了岁月的沉重。
  不过眼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程默然回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依旧在浑身发抖的程桑桑, 说：“姐姐，人都走了, 没事了。”
  程桑桑仿若未闻, 依旧呼吸急促。
  黑夜里，路灯下, 她的小脸白得渗人。
  “让开。”韩毅的声音低沉。
  程默然听话地松开了程桑桑。
  韩毅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下来, 与她无神的双眼对视。
  “程桑桑, 深呼吸。”
  “程桑桑, 听我的话，深呼吸。”
  “对，你做得很好, 吸气，呼气……”
  韩毅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温柔, 甚至还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可奇迹般的却一字不落地进入程桑桑的耳里，不再像从山的那边传来, 而是真真正正的掷地有声。
  焦躁又烦闷的情绪渐渐离去。
  她的太阳穴不再紧绷，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