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宋笙，你怎么了，一大早就恹嗒嗒的，昨天晚上又没睡好？”方静叼着牛奶探进一个头看着把头枕在桌面上，双手下垂一副垂死模样的摊在办工桌上的宋笙，笑着问道。
  桌面上的那颗头颅滚动了两下做了个摇头的动作：“不是，刚才来的时候和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
  “身为人民警察你去和人打架？”方静靠在门框上挑眉。
  “哦，是上次得罪的一个什么梁小姐在找我麻烦，她也不敢来什么严重的，就雇了几次小流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那些小流氓打不赢我。”宋笙有气无力的说，和往常的活力满满一点都不一样。
  方静若有所思，然后又眼睛一转调笑道：“我看你这么恹嗒嗒的不是因为有人找麻烦，而是因为屈教授吧~”
  “方静姐，别说了，简直太丢人！”宋笙觉得自己靠在冰凉桌面上的脸颊，都热的快把这个桌子给点着了。
  距离她去试图引诱屈教授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因为突发状况，大姨妈提前导致她的战略得到了阶段性的失败。失败并不可耻，但是，其他的事情真的是太难为情了。
  比如她那时候请屈教授去给她拿睡衣卫生巾那些，本身就够羞耻了，后来她大脑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那么乱糟糟的，让屈教授过去给她拿东西不就全部都被看见了！
  按照屈教授那个洁癖程度，宋笙估计自己在他那里已经上了黑名单了。
  当然，最最让她感觉糟糕的是，那天她满心尴尬匆匆忙忙的回到家，第二天准备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海绵宝宝内裤大概……落在了屈教授家浴室的某个角落了。只要想到下次屈教授去洗澡不知道从哪里发现那条内裤，宋笙就觉得自己压根没脸去见他了，她的少女心受到了伤害，至少一个星期之内她没有脸再面对屈教授，所以这几天她都是躲着屈教授的。
  但是啊，不能看见他的话，她就感觉没力气，失去了精神上的食粮。
  “唉，宋笙啊，你就说你失败了，还没告诉我当时的具体情况呢，难不成是门都没进去就被屈教授把门拍在脸上了？”方静做出了最符合常理的推测，虽然宋笙这样子真的很惨但是她只要想到这个情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想笑呢，本来也是，想想屈教授那种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人进去他的地盘。
  “不是，我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突然来了大姨妈，拜托他去给我拿卫生巾，还把内裤落在了他的浴室，我现在暂时没脸去见他了。”
  方静被牛奶呛住了，她瞪着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然后快步走过来把宋笙从桌子上提拉起来，按着她的肩膀正经的说：“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能拿下屈教授了。”
  “啊？为什么，虽然我是有这种觉悟，但是为什么突然……”
  “就凭你能用洁癖重症患者屈教授的浴室，我相信你能行，勇士，朝着恶龙的方向前进，收了那只恶龙！”
  “啊？”
  还没等宋笙对她话里把屈教授比喻成恶龙做出反应，方静就已经重新端上高冷的脸走了出去。
  “喂，队长。”方静敲了敲宋离原的办公室门。在那个满脸严肃的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她说：“最近一个姓梁的小姐在找宋笙麻烦。”
  宋离原一听脸就黑下来了，“宋笙最近那副样子就是因为有人找麻烦？”
  “谁知道呢。”方静耸耸肩，作为好战友，她可不会把‘你妹妹在谈恋爱’这种事实告诉这个妹控的哥哥，否则事情一定会更糟糕。说实话她还真的挺想看到宋笙能攻克屈教授的，这种亲眼看到一项世纪难题被解开的激动感挺不错的。
  黑面哥哥宋离原的动作非常快，这天宋笙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那些被梁小姐雇来找麻烦的小流氓们没有出现了。她只是以为那些人被打怕了才没有来，毕竟她真的是一点没客气的把那些社会的渣滓好好的修理了。她也只是稍微奇怪了一下，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反正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她来说，真正的大事，是如何能在她还没有把那次的尴尬完全消化之前，避免和屈教授见面。等她消化完整个尴尬，她一定再去再接再厉，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是先做一阵子鸵鸟。
  悄悄的，悄悄的在屈教授还没有回来之前快点进屋然后伪装成里面没人的样子！但是前两天的好运气在这天消失了，屈教授这天竟然提早回来了。她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对面的门咔嚓一声响，屈教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的东西。”
  宋笙的心脏狠狠一跳，然后立刻转身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亮，“屈教授啊哈哈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呢哈哈哈~”
  看着眉目不动的屈教授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宋笙好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叫什么话。一路夸张的傻笑着接过了屈教授手里的袋子，目送他回了对门，然后木木的打开自己的房门。
  一关上门后她就打开了那个袋子，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的海绵宝宝内裤，那个黄色海绵还瞪着大眼睛笑着看她，永远瞎开心的样子，和以前的她挺像的。
  内裤已经被洗干净了，谁洗的这个问题宋笙觉得自己大概已经不用问了。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地板上，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不能穿这条内裤了。
  只要想到屈教授那双手给她洗内裤，她就……咦，地板上滴到的鼻血是怎么回事？哦，原来她流鼻血了，一定是这几天总是打架上火了，一定是这样。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正直的宋笙捂着自己正直的还在流鼻血的鼻子，一脸正直的按了接听键。
  “喂，乖孙女啊，奶奶明天会到s市来看你。”
  挂了电话后，宋笙又一头栽倒在地。
  宋笙请了假，一大早就把房子打扫的干净整洁，然后穿上了自己离开首都后没穿过几次的名家量身设计制作的衣服，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戴上了一架黑框眼镜，鞋包配饰都一一选好，分分钟变身成高贵优雅文艺气质女青年。
  宋笙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外婆都要求她每时每刻保持这个样子，好看是好看，但她感觉这样太束缚了，她比较喜欢能自由的穿宽松的t恤穿着板鞋然后胡乱扎下头发。吃那些大家长们觉得没营养对身体有害的小吃，做那些她们不赞同的鲁莽随便的动作。
  这大概是最初她渴望来到这个离开首都的s市的原因，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渴望自由的，虽然这个自由很可能伴随着孤独和一些困难。
  从机场把家里的大家长宋奶奶接回来之后，宋笙就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就怕她心情一个不好直接把她带回首都去。
  “嗯，这个房子，勉勉强强吧。”宋奶奶气质娴静的坐在宋笙家里的沙发上，随同她一起来的保姆在厨房里给杨婶帮忙。宋奶奶习惯了吃杨婶做的饭菜，她也不放心外面那些号称什么国际知名餐厅的食物，所以这次只是来住两天，除了个一直照顾她的保姆霜姐，杨婶也一道来了。
  都是家里用了很多年的佣人，宋笙对她们都很客气，这会儿她半垂着头给奶奶沏茶，也给霜姐和杨婶沏了两杯。
  “奶奶，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嗯，什么地方？”
  “做义工，我最近经常放假的时候去的地方。”
  宋笙带着自家奶奶去的是阳光孤儿院。宋奶奶看到目的地的时候，看上去一点都不奇怪，还一脸的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你那么喜欢孩子，要是哪天自己开几个孤儿院我和你爷爷爸妈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宋奶奶想着自己家附近那些整天笙姐姐长笙姐姐短的孩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整个下午，宋奶奶就坐在树下和孤儿院的两位园长聊天，倒是特别的有话聊。偶尔她也会转头看看自己的孙女，之前人模人样的外表现在已经变得有些乱糟糟的，毕竟和一群小孩子玩游戏玩疯了就顾不上形象了。
  “笙笙看上去很高兴。”看着宋笙挽着胳膊拎着水桶小锄头，被几个孩子拉着去看他们每个人种的菜园，宋奶奶突然感叹的说。看到疼爱的孙女这么开心，她自己也感到很欣慰，本来是想要这次一定要把她带回去不让她在外面吃苦的，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她自己先有点动摇。
  这个学坏了的小狐狸，故意带她来看这些。
  “她经常来陪这些孩子玩，这些孩子都很开心。”胖胖的园长看着闹哄哄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
  “笙笙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孩子，我们家的孩子，附近邻居家的孩子都被她宠的不像话，我们都不知道被投诉了多少次了。”宋奶奶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有些炫耀的神态，“笙笙就是招人喜欢。”
  这天她们回去的时候，宋笙听见自家奶奶说了一句：“这些孩子都很乖，比咱们家附近那些被你宠上天的孩子们乖多了。”
  宋笙笑了一下，摸了摸手上玩耍时不小心被蹭伤的一个小伤口，“我宁愿这些孩子都是调皮捣蛋的孩子，因为很多时候能调皮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人会在乎他们保护他们，只有那些没人依靠想要坚强的孩子们才会这么逼自己成熟，这样的孩子特别让人心疼。”
  “以后你要是有孩子，一定是混世魔王，要没有个能镇住你和孩子的男人，那可就热闹了。”宋奶奶随口感叹了一句，然后伸手摸了摸宋笙凌乱的头发。“笙笙啊，你喜欢这里吗？”
  “我想留在这里，奶奶。”宋笙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宋奶奶的手臂，“让我留在这里吧。”
  “奶奶就是不放心你，我总担心你遇上什么坏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不像你哥那么皮糙肉厚。社会这么乱，你要真有个什么事，奶奶真是……”宋奶奶满脸的无奈。
  宋笙纠结了一下咬咬牙忽然凑过去小声在宋奶奶耳边说了句话。
  然后这天晚上，宋笙扶着宋奶奶在小区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偶遇’了屈衍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笙摸了摸有些微红的脸颊不太好意思的说：“那些孩子都很喜欢他，但是也都很怕他，我也是一样。”很喜欢，还有点怕。
  宋奶奶看着被从小宠着长大的女娃娃，红着脸目光乱飘，突然有些感叹有些好笑，感觉看到了许多年前自己和老伴在一起的时候。
  在那个年代，她和宋爷爷能在一起，是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痛苦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一晃眼，连孙女都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这里，她忽然露出笑容，握住了宋笙的手，“看着是个能镇住孩子还有你的。”
  坦白从宽的宋笙就这么意外的得到了大家长的许可，简直高兴的想要来一场大醉，如果她喝得醉的话。和她一杯倒的哥哥宋离原比起来，宋笙的酒量好到离谱。
  送走宋奶奶后，宋笙简直是一路蹦跳奔跑着回到家的。根据乐极生悲定律，她啪的一跤摔在门前，刚好撞见了对面打开门的屈衍仲。
  看到屈衍仲保持着一只脚踏出来的姿势看着自己，宋笙愣了一下，第一个动作就是赶紧掩住了自己散开的裙子。
  至于屈衍仲，他大概已经在某种无法描述的巧合下，看光了面前这姑娘所有的内裤类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宋笙捂住裙子之后，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的蹦了起来。她运动神经发达，这么突然的平地跃起还穿着高跟鞋，都能稳住身体。
  “下午好屈教授~”宋笙本来下意识的就想转身跑，但是想想自己躲得时间已经足够了，差不多是要丢开上次的失败和羞耻心，接着攻克面前这位了。于是她摆好心态就笑呵呵的开口打招呼，一副完全忘记了刚才还有几天前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样子。
  她以为屈教授也会像以往一样和她打招呼，正等着他接话然后上杆子爬多扯几句，就当是为了充电了。这些日子没能好好和他说话，真的是电力不足啊！
  谁知道，屈教授没有按照宋笙的设想说一句“下午好”，而是开口就道：“你不想见到我？”
  “诶？”宋笙一愣，连忙解释：“没有啊！”
  解释完她才觉得不对，屈教授这样说总感觉怪怪的，他是那种会在意别人不想见他的人吗？明显不是，那他这么说是干什么？
  “那为什么最近躲着我？”
  听到屈教授表情平静无比的接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笙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的严重了。她为什么觉得，屈教授这话就像是女朋友在埋怨外面有人了的男朋友？
  看着他还站在那等着她回答，宋笙感到头疼了，她总不能照实说因为感觉太尴尬所以先缓缓才躲着他的吗？不，那样太尴尬了，她就算某些时候神经粗，可她也是个拥有少女心的少女啊！
  “没有躲你，是因为我最近比较忙，嗯。”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她感觉更加心虚了？特别是屈教授还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三步，宋笙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的响的就和战场上的战鼓似得。
  屈衍仲看着宋笙，宋笙先是眼神左右乱飘往下看看，最后实在绷不住那种充满了存在感的注视，勇敢的迎了上去。等她终于正视了屈衍仲，屈衍仲这才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说：“你是喜欢我，还是想和我做.爱？”
  ……他刚才说什么？宋笙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是串频了，否则她为什么会听见屈教授面无表情的问她是不是想和他做嗯咳的事情？
  宋笙还在发愣的时候，身体就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脸颊，生动的表现了一番面红耳赤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好不容易从烧成一团浆糊的脑袋里理出来个头绪，把屈教授那太过直白的话整理了一番。
  他是问她是冲着要和他谈恋爱去的，还是冲着他的肉体去的。嗯很好，这个问题直指本质，宋笙觉得自己应该慎重的回答，一定要想出个会让他满意的答案。
  宋笙拿出了比当初高考的时候还要慎重的心态，势要发动自己聪明的大脑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争取做个文艺文明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然后她激动的回答说：“人和肉体我都想要。”
  啊啊啊啊明明她想的好好的是要说“被屈教授的人格魅力征服，想做个能和你一起进步的人。”怎么一激动就不过脑子的把真话给说出来了！夭寿啦！谈恋爱的人智商为负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可以。”屈衍仲点头。
  必须要想个办法把这个糟糕的回答……啊？宋笙反应过来屈教授刚才好像平平淡淡的答应了。他说可以，就是说她那句人和肉体都想要，他本人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等等，说好的屈教授很难攻陷呢，说好的她还要倒追很久呢，说好的屈教授对所有追求的人都不假辞色堪称少女杀手呢。
  她还没有正式展开追求，连花都没送过，还没有带他去逛商场给他买买买，还没带他去高楼楼顶看星星，没有挖掘他的心理阴影然后治愈他从而达到攻陷他心防的目的，就这么在这个一点都不美好的地方被对方直接开口询问，然后又简单的答应了，这种玩游戏开了挂，还有中了大奖的不真实感。
  宋笙站在原地看着从头到尾就没什么特别反应的屈衍仲，特别想要申请重新再来一回，也好让她看看究竟是怎么突然间发展到这个部分的。她没忍住伸手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用力晃了晃。
  “屈教授，你是屈教授对吧？”
  “嗯，我叫屈衍仲。”
  “你刚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是。”
  “就是，就是确定了那个可以牵牵手或者么么哒或者啪啪啪的关系？！”
  “如果你要求的话。”zy
  不用照镜子，宋笙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意，估计煎个把鸡蛋是不成问题的。她是想表现的含蓄羞涩一点，但是真是见鬼了，她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就各种忍不住想要说实话，所以她觉得自己现在用‘黄暴’两个字就能概括。
  明明是正义热血好少女，怎么就沦落成了女流氓。
  宋笙激动的想要下楼跑圈，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个疑问，不问清楚的话她感觉特难受。“屈教授，你不是不让人靠近的吗？”这样还怎么和她啪啪啪。
  屈衍仲这回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在宋笙炯炯的目光里说：“这是源于心理上的选择性洁癖，我有心理疾病，很多时候无法容忍大部分的事，但是偶尔会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