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了石警官的车，一路上风驰电掣，向榆城驶去。
  在路上的时候，薛倩问我：“你说醉鬼怎么没有消息了呢？难道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担心我们派警察抓他，所以不敢露面了吗？”
  石警官一边开车，一边笑道：“也许这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个犯人，被关在监狱里面，怎么给你们打电话？”
  过了一会，石警官又说道：“我现在倒希望朝菌给你们打电话。只有接到他的电话，我们才能确定他的位置。如果朝菌死了。世上也就不会有人因他而死了。”
  我点点头，心里面想：“是啊。用人命来换取老祖宗的消息，值不值呢？我现在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人道？”
  吕先生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赵莽，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空亡屋的老祖宗这一次会想到用朝菌来传递消息。如果不成功的话，他恐怕要用别的稀奇古怪的办法引起咱们的注意。到时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我们紧抓着朝菌的线索不放，实际上也算是救人了。”
  我点了点头，向石警官说道：“这几天，你可以联络各地的警方，一旦有朝菌的消息，我会告诉你。七天之后，如果我们仍然没有查出来朝菌的线索，那你们就动手吧。”
  石警官点了点头，说道：“我尽量在七天之内，联络好各地的警方。不过说实在的，时间有点紧迫啊。”
  我们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榆城，这时候，天还没有黑。
  我们指挥着石警官，把警车开到了榆城空亡屋附近。
  我对石警官说道：“前面那间屋子，不是给人居住的，你就不要去了。”
  石警官笑了笑，说道：“你就是让我去，我也不敢去。”
  我们几个从车上走下来，石警官则开着车，远远地停在了大路上。我们告诉他不用等我们，但是他执意不肯，一定要留在这里。
  我们三个人慢慢的走到那间小屋附近。
  它和半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我咳嗽了一声，说道：“古月，我们到了。”
  古月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了我们三个一眼，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和爹说一声。”
  过了片刻，她又走出来，行了一礼，说道：“三位请进来吧。”
  我们走进去之后，发现只有古月站在屋子里面，而帘子后面，有一个人影，似乎是古老爷子。
  我犹豫着问：“古老爷子在吗？”
  古月点了点头，然后向吕先生说道：“天很快就要亮了，天亮之后，咱们交谈恐怕有些不便，你有没有办法，可以留住屋子里面的阴气，不要受外界的干扰？”
  吕先生点点头，说道：“这个好办，你们把门窗关好。”
  我们依言关好了门窗，而吕先生画了几张符咒，贴在门窗上面了。他说道：“这些符咒，可以管两个时辰的用。”
  紧接着，帘子后面传来了古老爷子的声音：“够了，两个时辰，足够了。”
  我听见古老爷子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向帘子后面说道：“古老爷子，没事吧？”
  古老爷子苦笑一声：“怎么会没事呢？有事，大大的有事。”
  然后他顿了一顿，说道：“躲在帘子后面说话，不是待客之道。可是我从帘子后面出来，又怕吓到你们三位。”
  我说道：“不会，放心吧。”
  随即，有一只手把帘子撩开了，然后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我一看这人，马上惊得长大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古老爷子一脸苦笑，说道：“小兄弟，你还是被我吓坏了。”
  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吓坏倒没有吓坏，只是，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古老爷子站在屋子里面，油灯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我看见他全身上下，长了一层秘密的毛发，而且屁股上，也多了一只尾巴，正在甩来甩去。那副样子，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
  薛倩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老赵，我记得这家伙是狐妖，什么时候变成猴子了？”
  薛倩的声音很小，但是仍然被古老爷子听到耳朵里面了。
  古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老夫的本事稀松平常，被人逼成这样，也算是活该。”
  我们看他神情落寞，一副沮丧的样子，连忙收敛起好奇心来，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我们可以帮你吗？”
  古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请你们来，就是求你们帮忙的。”
  吕先生奇怪的问道：“老爷子既然是空亡屋的人。而且空亡屋中卧虎藏龙，怎么会找我们帮忙？”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以及为轻微的声音说道：“空亡屋的人信不得了，有内奸。”
  我们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是鬼大人告诉你的？”
  这下轮到古老爷子发愣了，他说道：“鬼大人也发现了？”
  我心里面暗暗叫苦，我越来越感觉到，空亡屋就是一趟浑水，越趟越混的浑水。
  我问古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老爷子请我们坐下来，说道：“这件事，和空亡屋的老祖宗有关。”
  我听到这里，心中想道：“果然是这样，果然和老祖宗有关。”
  古老爷子说道：“一个月前，我接到消息，说在南方的一条江边，出现了老祖宗的痕迹。于是我连忙带人去查看。”
  我一听这话，心里面马上活泛起来了：“又是江边？”
  我问道：“老祖宗的痕迹，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古老爷子说道：“就在最近几个月。”
  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说道：“很有可能是同一件事。”
  古老爷子奇怪的问道：“什么同一件事？”
  我们说到：“最近几天，我们发现了一个特殊的魂魄，我们叫他朝菌。朝菌存在的形式，和当初我们经历的轮回很像。而且他曾经告诉我们，他一直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自己在一条河边，看见两个巨人正在交战。”
  第471章 妖骨
  古老爷子听我们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来了精神，他问道：“是什么样的巨人正在交战？”
  我挠了挠头，说道：“具体的情节我没有记住，不过听朝菌说。那两个巨人交战的时候，地上有很多人正在奔跑，这些人穿着兽皮草裙，很原始。后来其中一个巨人战败了，尸体被水鬼拖到了江水中。”
  然后我说道：“我们怀疑朝菌的出现，和空亡屋的老祖宗有关系。我们通过测试之后，老祖宗就在这个地方创造了朝菌，来向我们传递信息。而你们正好在那边查探到了老祖宗活动的痕迹。很可能，那痕迹就是他创造朝菌的时候留下来的。”
  古老爷子的眼睛里面流露出奇异的神采来，他说道：“没错，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他在屋子里面不住的踱步，转了一圈，然后向我们说道：“我们去的那一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和朝菌的梦，不谋而合。”
  我问道：“什么传说？”
  古老爷子一脸神秘的说道：“大禹治水。”
  我本来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神奇的传说来。忽然听到“大禹治水”四个字，我不由得笑了：“老爷子，大禹治水的事，人人都知道。只要是在中国，无论哪里恐怕都有传说吧？”
  古老爷子露出个笑容来，说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讲神话故事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空亡屋从老祖宗手里面创立至今，不过一千多年而已。自然不敢高攀得上大禹治水的神迹。更何况，嘿嘿，大禹治水这种事，是确有其事，还是牵强附会，那都很难说。大禹是人，是神，还是妖，都没有人弄清楚。”
  我等他感叹完了，于是问道：“当地的那个传说，是怎么讲的？”
  古老爷子说道：“相传在上古时候，洪水滔天。然后大禹治水，疏通九州河流，将洪水导入大海，这就不用说了吧？”
  我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们都知道。”
  古老爷子说道：“当地人说，大禹治水，到湘江一段的时候。遇到了两只妖兽，这妖兽是一对父子，父名叫巫支祈，子名叫奔云。”
  “大禹和奔云在湘江大战，最后奔云身亡。巫支祈派水鬼抢走了奔云的尸体，将其葬在山巅，等待着千百年后还阳，然后找大禹报杀身之仇。”
  薛倩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在朝菌的梦中。死了的人是奔云，和他对战的是大禹？怪不得那里的人都身穿兽皮草裙，原来是几千年前。”
  古老爷子坐下来，用手指敲了一会桌子，然后说道：“你们觉得，大禹是人还是神？”
  这一句话，倒把我们给问住了。
  中国的神话很有意思。三皇五帝，在史书中，就变成了人。在神话中，就变成了神。
  而大禹，似乎恰好是一个分水岭，在他之前的帝王，全是半人半神的性质。而在他之后，就全都是凡人了。至于他自己，我实在答不上来了。
  古老爷子说道：“据我推测，大禹多半是一个凡人罢了。百姓无知，千百年来一代一代的吹嘘他的功德，越说越大。反正他和妖兽对战的事，我是不大相信。”
  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或许那个地方有一只猛虎，被大禹杀死。传说的久了，也会变成妖兽。”
  古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是那个地方真的有两只妖兽。而那地方，也真的爆发过一场大战。只不过，老百姓以讹传讹，错误的安在大禹身上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了：“老爷子既然说的这么肯定，难道，见到那只妖兽了？”
  古老爷子仰起头来，看了看黑乎乎的屋顶，像是在仰望山巅一样：“没有看到妖兽，看到了兽骨。不过不是我看见的，是一只小鬼看见的。”
  薛倩问道：“这妖兽的骨头，和空亡屋有关系？”
  古老爷子说道：“这妖兽死了成千上万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既然大家都说他是被大禹杀死的，那他就是被大禹杀死的吧。我们空亡屋无心和他扯上关系。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把它当做一个荒诞的传说罢了。刚才你们提到了朝菌的梦，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传说，拿出来印证一下，这两件事是不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
  古老爷子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个传说，在那个地方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谁也没有当回事。后来，有一只小鬼在极偶然的情况下，看见了一道虚影，这道虚影，像极了空亡屋的老祖宗。而这道虚影，则向埋葬妖兽枯骨的山巅走去了。”
  “我们空亡屋的实力遍及天下，恰好这小鬼就隶属于空亡屋，他很忠心，看见老祖宗的时候，连忙想要拉住他，将他请回来，振兴空亡屋。可是那虚影挥了挥手，将小鬼打的跌了一跤。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虚影已经不见了。”
  “如果这事搁在平时，小鬼肯定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加理会。可是偏偏遇上大公子传下令去，各处加紧寻访老祖宗。于是这小鬼就连忙通知了其他人。我得到消息之后，带着一些小鬼就赶了过去，想要查探一下这消息的真假。”
  我看了看古老爷子的一身猴毛，心想：“难道是在查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古老爷子接着说道：“我们很顺利的赶到了那里。然后在周围查探了很久，始终一无所获。后来，我们开始向传说中，埋葬妖兽枯骨的山巅找过去。”
  “这个地方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从来没有人去过。据说那里很邪门，不要说是生人了，就是几百年的厉鬼，只要走进去，也没有可能再走出来。当时很多人劝我别进去了。可是我为了寻找到老祖宗，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我力排众议，率先向那边走去了。”
  “那些小鬼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我进去了。这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很多枯骨，所有的枯骨，都是同样的姿势，双脚对着山巅，脑颅对着外面，似乎他们临死的时候，想要逃跑，离开这里似得。”
  “我带来的小鬼说，这里有这么多的枯骨，看来是一处大凶地，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吧。但是我不肯。所有的小鬼都劝我回去，只有一个叫鬼四的小鬼，是我从中原带来的，他坚决支持我，说不看到老祖宗的踪迹，誓不罢休。”
  “我们走到山巅的时候，看见一处洞穴，按照传说，那妖骨就葬在里面了。妖骨是这座山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老祖宗如果在这里出现，最大的可能是进去了。”
  “我在外面考虑了一下，然后派一只小鬼进去，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情况。这小鬼跑进去之后不多久，就跑了回来，兴冲冲的对我们说，里面真的有妖骨，还有……”
  古老爷子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住了。
  我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
  古老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那只小鬼说到这里的时候。从山洞里面忽然传出来一阵异香。然后那只小鬼的身体慢慢的变淡，就此消失了。”
  我有些惊讶的问道：“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古老爷子说道：“意思就是，魂飞魄散了。不对，比魂飞魄散还要严重，他连一点魂魄碎片都没有留下来。”